司寝美人 第2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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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后门处,有一个太监和一个女子在拉扯,那是吴安康和尤怜。

这次,虞枝枝看清楚了,尤怜在费力推开吴安康,但吴安康却搂着尤怜,几乎将她带走。

虞枝枝顾不得许多,她喊道:“住手!”

吴安康和尤怜之间的私事被人撞破,他心虚起来,面对一个柔柔弱弱的虞枝枝也不敢轻举妄动。

虞枝枝走下台阶,她将尤怜的腕握住,两人的手都是冰凉,她看着尤怜:“你同我走。”

虞枝枝将尤怜拉入屋内,她给尤怜到了一盏热茶,尤怜捧着茶杯,水汽薰着她的眼睫,她在不住发抖。

虞枝枝看着她,从柜子中取出新做的衣裳,披在尤怜的身上。她回想王全闯进屋时的事,正要对尤怜道谢,就听见尤怜声音轻轻说道:“你去向张贵妃告发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虞枝枝一怔,她看着尤怜的眼睛,却看不真切,只好看着茶盏上的雾气:“告发你什么?”

“秽乱宫廷,不孝不悌,随便你吧。”尤怜说道。

虞枝枝一愣,除了前头的“秽乱宫廷”是指今日之事,后面的“不孝不悌”又从何而来?

虞枝枝明白过来,尤怜心中有一道槛,她怎么也迈不过去,那是并州的往事。

虞枝枝叹道:“何必自弃?”

尤怜愣了一下,眼眶中怔怔滚下泪来。

尤怜自小生活在大伯家,寄人篱下,常常被伯母非打即骂。她的父亲因交不起戍边费,而从军多年,不曾归家。

后来,父亲死在了战场上,没有死得其所,人人都说,虞阳的部下,皆为叛军。

从原阳城到洛京,尤怜面对着谩骂和白眼,她开始会反驳,后来渐趋沉默。

她为自己的沉默感到痛苦不已,她渐渐开始相信,她的父亲,就是叛军。

宫中的一场大火,烧掉了她的身份,从此,她站在自己父亲的对立面。

这也是她的生存之道,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虞枝枝给尤怜递了一方帕子,给她拭泪,虞枝枝说道:“我在两年前去过你家,听邻人说起过你父亲,他勇武、聪明。好学,他……很想念他的女儿,每年总会捎信回家。”

尤怜擦着眼泪:“捎什么信?他不会写,都是请人写,再寄回家。他只会念些愚忠的诗,他以为他是英雄,可笑,他不过是个稀里糊涂的叛军!”

尤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要是再说下去,只会又开始痛骂虞阳,痛骂她父亲的可笑。

虞枝枝微笑:“诗?”

她念着:“‘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是这一首吗?”

尤怜点头。

虞枝枝像是在追忆什么,她说道:“你的父亲不是平白无故死去的,辟土服远,驱蛮夷而定四方。他心有大义,因此视死忽如归。你不相信吗?他就是英雄。”

尤怜的的脸凝在脸上,她错愕又认真地看着虞枝枝。

这是第一回 ,她听见有人说她的父亲是英雄,而不是呆子、愚夫。

虞枝枝用些微冰凉的手指攒紧了尤怜的手,她压抑着情绪,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像你父亲这样的人,还有许多,两年前他们意气风发聚集在云中郡,他们想要守护一方安宁,但他们却背负着污名……死去了。薛姐姐告诉我,有人设计陷害了他们,还将他们污蔑为逆贼。尤怜,我父亲麾下的大军都是枉死的,他们是被诬陷的,你信我吗?”

炭盆里的炭块烧成暗红的颜色,忽明忽暗,银霜般的灰覆盖在炭块之上,偶尔迸出一点火星子,掉落在地上,然后很快这点明光湮灭。

尤怜泪眼朦胧,她浑身都在抖,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他们……是被诬陷的?”

虞枝枝望着明灭的炭火,她说:“尤怜,你的父亲是英雄,你也不是坏人,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罢了,我知道的。”

尤怜双手捂住了脸,一瞬间涕泗横流,她浑然不知。

尤怜哭了快有一刻钟,虞枝枝一直低着头拨弄火盆,屋内一时间静悄悄。

许久之后,尤怜泪水涟涟地抬眼:“你不向张贵妃告发我吗?”

虞枝枝轻轻摇头,她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吴安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尤怜不安地紧了紧手指,这才开口:“最开始的时候,我讨好吴安康,不过是为了多要一点炭火,多拿一些好处。我与他渐渐亲近,接着我看出他不怀好意,于是疏远了一些……”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我看你表现奇怪,于是托吴安康去查探了你的事,得知你就是虞……虞将军的女儿,因为这件事,我又同吴安康熟络起来。”

尤怜盯着炭火,缓慢出神:“那日你戳破我的身世之后,这段日子,我过得浑浑噩噩,先前争强好斗的心也歇了,我觉得自己很……不堪,于是准备彻底断了和吴安康的往来,但吴安康却开始露出凶相,他威胁我从了他。”

看着虞枝枝陷入沉默,尤怜一下子激愤起来,她说:“我清清白白的……”

虞枝枝忙说:“我知道、我知道。”

尤怜涨红了脸,她说:“在你看来,我自然是个小人。虽然那日我威胁了你,要将你虞将军女儿的事说出去,但我从未这样做过。你的身世都是我猜出来的,没有第二人知晓,就连吴安康也不知晓。”

虞枝枝拍了拍尤怜的手背,让她冷静下来,虞枝枝说:“我怎会不知?这些天西内风平浪静,我便知道,你没有说过。”

尤怜怔怔,半晌,她说:“还是我小人之心了。”

她推开了虞枝枝的手,站了起来:“我心口有些难受,想要歇一歇。”

她披着虞枝枝的衣裳,走进了自己的屋内。

她走到榻边坐下,身上衣裳滑落,这才发觉她将虞枝枝的衣裳穿走了,她脱下衣裳,拿在手中,正准备朝门外走去。

衣裳里子有一块摸起来粗粝刺手,尤怜翻过来一看,却是一块写了字的麻布。

尤怜认出来了这块布,这是父亲托人送回家的一件东西,却被大伯和伯母当做无用之物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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