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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奶茶店、麦当劳这一类公共场所肯定不行,他们一把榴莲带进去估计就会被轰出来,更别说吃了。露天广场也不好,太冷了。只有基地合适。

他一说完,李知禾果然抬起眼,眼神相当抗拒。

林昭想起上次在基地的不愉快经历,尴尬地摸摸鼻子,边往前走边说:“你不去就算了,反正我要带到基地去。没有人吃就放坏吧,放坏了我就扔了。”

林昭悄悄转过头看,李知禾虽然不情不愿,但已经跟住他了。

越往校园里走就越冷清。林昭本来还在担心李知禾是不是生病了,但她现在不再捂着肚子,刚才打他那一下也很有劲。于是林昭没问,他不想再释放无谓更无意义的关心。

“一看见你,我就吃不下饭。”反而是李知禾先开口了,她说:“所以我不确定一会儿吃不吃得下榴莲。”

李知禾在想榴莲,林昭却在想前一句话。他噎了一下,问:“为什么看见我就吃不下饭?”

李知禾摇了摇头,还是没说出什么好话:“我觉得你现在有点面目可憎了。”

昏黄的路灯把一前一后的人影照得重迭在一起。像几年前的元旦,他们吃完小米排骨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是林昭第一次下定决心要远离李知禾。

林昭不再提问自己为什么会面目可憎,他轻笑了一声,表现得不太在意。

两人一声不吭地来到基地,林昭拿出盘子和勺子洗了洗。他走到白炽灯的灯泡下面,抓住榴莲开口的两边,用力掰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果肉。

林昭把榴莲拿出来盛好,装了满满一盘,递给李知禾:“吃吧,吃完再开下一个。”

李知禾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林昭坐在离她较远的地方。他打开电脑,满脸严肃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时不时地滚动鼠标。

周遭太安静了,李知禾都有点不敢大声吞咽。林昭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吃完就赶紧走。好端端的吃榴莲好像变成了一种惩罚。

李知禾食不知味地吃完一整个,她捧着盘子站起来:“洗手池在哪?我想去把盘子洗了。”

“吃完了?”林昭抬起眼皮:“那我给你剥下一个。”

“不要不要,”李知禾拼命摇头:“我吃不下了。你不是寒假不走吗,放你这儿吧,你随便处置。”她不太担心榴莲被扔了会浪费了。

“那你自己带走。”林昭不依不饶地把那一个榴莲装好,说:“我真的不吃。”

李知禾还是不接,想起上次和这次在这里林昭都把她往外推,她忽觉一阵鼻酸。

林昭不明所以地放下榴莲,问:“你是在哭吗?”

他不问李知禾或许还能忍住,可他一问,所有的委屈全都化成泪水倾倒了出来。

林昭愣了几秒,让步道:“好好好,我不逼你吃也不让你拿走了,就放我这儿吧。”

李知禾还端着盘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榴莲核旁边落,盘子似乎变成专门给她接眼泪的了。

“你别哭了……”林昭起身穿上外套,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是因为这个哭,”李知禾还在抽搭。

“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和榴莲好像。外面全是尖刺,里面……却让我这么的喜欢。”李知禾稍稍缓和了哭腔,想是要下定决心剖白自己一样,她说:“我知道,你以前对我好是在可怜我,可我努力试过了,我做不到不喜欢你……”

林昭拉拉链的手猛地顿住。他抬起头,只觉肺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李知禾还在极轻地啜泣,泪眼扑闪着,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林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讲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欣喜还是惶恐,不过更多的还是心疼。他这两年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他不愿李知禾同他一样受煎熬。但那么多即将消逝、最终会被掩盖的情感和欲望里,他很想抓住哪怕一丝一缕的实体,好让他在那么多逼仄幽暗的时刻不那么难过。

林昭的沉默在李知禾眼里是最明了的回答。

所有的勇气和自尊都在刚刚的话里用完了。李知禾放下盘子,她没有再哭,而是转身决绝地跑了出去。

林昭颓然坐下,面前邮件里的英文字母全都变成了不具象的外国蚂蚁,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左右都是枯坐,林昭烦躁地站起来,开始朝男生宿舍走。

路过李知禾的宿舍楼时,林昭停了下来,他发现李知禾的寝室灯没有亮。

按理说,她应该回去了。林昭站在楼下,在寒冷的冬夜里,再一次仔细数了一遍墙上的小方格。那扇窗内还是一片漆黑,窗帘是打开的,里面连人影的晃动都看不见。

林昭的脑海里闪过许多可能。他心急如焚地走到一楼管理室,隔着围栏把宿管阿姨叫醒,说:“请问一下,刚才有没有一个女孩回来?”

阿姨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拿遥控器关掉电视机,摆摆手道:“没有。”

“你确定……”林昭看着翻了个身继续睡的宿管阿姨,忽然噤了声。宿管为了睡觉,提前把大门锁了,如果李知禾要进去,势必要叫她起床开门,可能还会赔上几句好话。总之阿姨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已经二十分钟了,李知禾就是用龟速行进也该到寝室了。

林昭站在女生宿舍外又等了十分钟,不仅不见李知禾的人影,打她的电话也打不通。

林昭着急忙慌地跑到校外,大多数商店已经关门,但ktv、酒吧、大排档和宾馆她都有可能去。这里是大学城,附近的这类场所很多,林昭现在就是只无头苍蝇。

林昭沿着街道往外走,几乎把沿途还开着的商铺全都排查了一遍。前面就是十字路口了,他一筹莫展地站在斑马线前,思考应该先去哪边。

忽然,对面便利店的透明玻璃后,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林昭在看清人脸后,猛地松了口气。

小小的身影看起来落寞极了,她买了一瓶水,坐在长桌前,失魂落魄地看着窗外发呆。

绿灯一亮,林昭快步穿过马路。李知禾在林昭离便利店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发现了他,她有种被抓到现行的惊慌,眼神闪躲一霎,很快沉下去。

这让林昭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怒气冲冲,想把所有来参加葬礼还要插手他人生的外来者全都赶出去。最无力愤恨的时候,他有所感应般地骤然回头,与车里正在偷看他的李知禾对了个正着。

李知禾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好奇直白,被他发现以后吓得赶紧瑟缩躲起来,半晌不敢冒头。那天,他久违地将周身的尖刺盔甲撕开了一个小角,像是某个柔软地方被触碰到了,让他一时都忘了向叔伯们抗议。

林昭推门走进便利店。李知禾见他脸色不善,惶然站起来,想要解释,但林昭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做了一件可能在第一次见她就想做的事,他捧着李知禾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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