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琼枝 第26节(2 / 2)
她甚至较那日更好看,她像是被泉水浇灌,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迎阳盛开的花。纤白的手,较从前更加清艳的脸,都说明她被人保护得很好。
甚至连全茜都比不上她……
缪世易看着看着,心中忽然就升起了巨大的后悔和恐惧,不仅仅是对她此时的境遇,更是对缪家今后前程。
他那日与柔兰说的那番话,压根没留情面,可他那时以为柔兰只是个祝家不起眼的小丫鬟,掀不起什么风流,谁能料到她竟是二爷身边的人。
他原本以为,娶了全茜,在东溪就能步步顺遂……
缪世易如今心中一万个悔恨,难怪祝家中止了与缪家的生意,想着柔兰是势必同二爷说了什么!许是方才敬酒时喝了些,他这般想着,竟着急出手去拉柔兰,“念念,你听我说,我那日不是那个意……”
可才过去,缪世易便被旁边守着的丫鬟着急拦住了,“少爷,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有人叫来了缪汶昌,老爷子看着失态的缪世易,脸色难看过来阻止,“你干什么?”
缪世易颤着手,“爹,她……”
缪汶昌看见柔兰,脚底下也不稳,差点摔了,“你、你。”
柔兰低下眼,声音很轻,“缪老爷。”
缪汶昌看着她,难以置信下说不出话——顾家、顾家女……他记得这个孩子从前来缪家时,一口一个缪伯父叫着,粉雕玉琢,他喜欢得紧,可是自从顾家那件事情发生……
见坐在桌旁的祝辞脸色沉了些,似是不虞,老爷子赶忙调整好,“二爷的丫鬟肖似一位故人,犬子失态了,请二爷别在意,吃好喝好。”
祝辞神色淡淡,他握在手里的那双手仍冰凉,泛着细微的颤。他仍微笑着,只道:“无妨,祝某祝缪公子与夫人百年好合,只是祝某身边人不大舒服。祝某心意已到,还有其他事要做,先行一步。”
缪汶昌只得赔着笑,“好好,二爷慢走。”
说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祝辞带着柔兰离开,眼中闪过愧疚与悔意,又赶忙安抚其余的宾客,将场面定下来。
“爹,怎么办,怎么办?”缪世易脸色难看,求助地看着缪汶昌。
他那日回来已经将遇到柔兰的事情与父亲说了,当时就被骂了一通,如今没想到二爷带着人上门,虽然明面上没刁难什么,可……
缪汶昌挂着笑容将院中的宾客摆平,转过头时陡然变了脸色,拉着缪世易就走,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停下。
缪汶昌黑沉着脸,盯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你那日和柔兰说了什么?有没有说重话?”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能寄希望于柔兰对他们家还有情分,这样二爷才不会对缪家出手。
缪世易惶恐地摇头,“我、我……当时害怕,撇清了她和我们家的关系……”
“你混账啊你!”缪汶昌气得眼前发黑,“与人说话尚且要留三分面子,顾家好歹以前还与我们交好,你急着撇清关系,把话说绝了,哪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他们家都沦落成那样了,我们要明哲保身,只能撇清关系啊。”
缪汶昌怒火上涌,摁他额头,“可她是二爷身边的人,就算是个丫鬟,那也比我们金贵你知不知道?”
缪世易越听越绝望,“爹,那我们要怎么办?”
缪汶昌瞪着眼睛看他半晌,也觉得无力,甩袖走了。
屋内。
穿戴齐整的全茜坐在红罗床边,隐约听到了外头的议论声,风向不对,她坐了许久也坐不住了,便抬手掀开盖头,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丫鬟吓得忙去制止她,“小姐,盖头可不能摘,得等姑爷来了亲自揭盖头才是!”
全茜皱着眉,朝窗外频频张望,“可我听外面的动静不对,今日是我的大喜日子,难不成有人敢在缪家生事?”
丫鬟也朝外看了一眼,她离门外近,外头宾客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小姐……”丫鬟为难地看着全茜。
全茜眉头皱得都要打结了,提了声音,“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快说!”
丫鬟道:“本来二爷来是来了,可又走了。”
全茜听到前半句,露出的笑容却在听到后半句时消失了,急道:“二爷为什么走?”永州祝家能来人已是极好,更何况是二爷,二爷能来,就是给他们缪家和全家面子,可来了却又走了是怎么回事?
这丫鬟是那日跟着全茜一起出去选头面,因此认得柔兰,听见全茜这话,犹豫道:“是因为、因为二爷身边那丫鬟,好像缪公子认得……”
“二爷的丫鬟?“全茜拧眉,“祝二爷不是出了名的身边不带女子吗?”
她不蠢,见丫鬟欲言又止,忽然想到那日让她耿耿于怀的事情:那日在首饰铺外,缪世易遇见的那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即便那日回去缪世易哄了她许久,她心里却仍有疙瘩,毕竟那女子一照面便给她极大的威胁感。再加上后来,听人说那女子是祝家的丫鬟,她心里便总揣着不安。
今日这事……
想到什么,全茜也不管忌讳不忌讳,把盖头掀了,绘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不可置信,盯着丫鬟一字一句道:“你说二爷身边的丫鬟,是她?”
*
离开缪家时,是晌午时分,如今气候转冷,虽然有日头照着,却还是觉得冷。
祝辞捏了捏手里握着的手,“怎么还是冷的。”
柔兰见他转眸看向自己,睁了眼,小声道:“我穿得够多的。”她抿唇,“从前也是这样,到了秋末时,手脚便冰凉。”
赴白跟在后头,四处张望着,“二爷,现在咱们去哪儿啊?”
原本以为会在缪家待上半日,谁知这么些时间就出来了。
“想去哪里?”
柔兰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怔然道:“可是二爷事情多,耽误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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