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沙 0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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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觉得,某些阴魂不散的人真是很麻烦。

刑从连却觉得,林辰有些麻烦。

他早上刚到警局,坐在座位上看新出炉的报告,食堂买的包子才吃了半口,他便被手下通知要去局长办公室喝茶。

老局长沏了杯不那么正宗的龙井,捧着杯子,在他对面坐下,一副要和他促膝长谈的样子。

“从连啊,案子怎么样了?”局长摸着茶杯,很是语重心长。

刑从连望着局长半秃的头和锃亮的脑门,坐直了身体:“案件还在调查中,我刚拿到鉴证科的报告,报告显示公园的吊环有明显的人为损坏痕迹,所以,这应该是谋杀案。”

似乎是听见了“谋杀案”三个字,局长表情一瞬间变得痛心疾首:“从连啊,我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啊,这么刺激的词我希望你能小点声说?”

“凶手的作案动机和犯罪手法都尚未明确,或与医院和长街的白沙案都有关联……”

“住嘴!”老局长几乎要捂着心口,“这种关系就不要随便扯了!”

“但付教授说……”

“胡扯!”老局长猛一拍桌,“付郝要有这水平他老师做梦都能笑醒了!”

“我们付教授毕竟是外聘专家嘛。”

“鬼扯,付郝学的是心理测量,外勤都没出过你跟我扯他会分析刑事案件了?”

“您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付教授?”刑从连神秘兮兮地反问道。

“刑从连!”老局长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昨天,有人向上级举报,说宏景市局利用编外人员参与办案,严重影响程序公正性和警队纯洁性!”

刑从连皱了皱眉,也真是奇怪了,就他昨天把林辰铐进警局的功夫,马上有人向上级举报了?

这是什么毛病?

“付教授不是您通过正规手续聘用的顾问吗?”刑从连继续装听不懂。

“白痴,当然不是付郝!”老局长被气得够呛,“你抓谁不好偏要抓林辰!”

“果然是林辰吗?”刑从连定定地看着局长,“林辰是谁?”

老局长望着下属认真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对方反讯的圈套。

“年轻人不要太八卦!”老局长强作镇定饮了口茶。

“还有人因为林辰,特地向我们上级打招呼?”他说话时,也有些不确信,“我昨天只是带林辰回来做个笔录,如果不是我们局里有人认出林辰,就是有人通过内部联网得知了这个消息,能这么快反应必然是因为他的名字上了黑名单……”刑从连边说,边看着上司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之前也是警察吗,如果不是警察,就是警方曾经的顾问吧?”

他说完,希冀能从上司的神色上分辨出一些信息,但是老头除了脸色不好看之外,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看见。

“你今年八十吗?”老局长的茶终于喝光了,他放下杯子反问。

“离八十那是还差一点。”

“滚滚滚,没事别跟个老太太一样八卦!”

刑从连终于还是没问出什么,他整了整衣衫,站起身:“其实,您的意思是,让我必须把林辰排除在案件侦破工作之外?”这虽然是疑问句,但刑从连语调很平,反而更像是冷漠的陈述句。

他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老局长忽然抬起头,望着下属笔挺的背影,说,“咦,我刚有说什么吗?”

反正像老头那样的老油条,遇事绝不会暴露出内心的真正想法,又何况从他嘴里套出关于某人的背景?

刑从连坐回自己的位置,窗外暴雨倾盆而落。

雨丝很细很密,然而也很急切,被狂躁的风一吹,伞柄便东摇西晃,甚至连人都没法站稳。

他收起闲心,开始翻阅刚放在他桌上的现场勘查报告。

基本上他能读懂这份报告上的每一个字,却无法读懂报告背后的东西。

医院穿戴整齐的男尸、水果店伤人案、死去的老人、公园断裂的吊环……

这一切,似乎毫无关联,却又因为沙子,紧密又牵强地联系在一起。

他不可遏制地想起那位安静的宿管,想起对方平和的双眼和极度镇定的言辞,他非常想站起来、冲入雨幕、跑到对方面前,问一句:“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这样想着,随即便站了起来,他拿起钥匙,提上外套,走出警局。正当他想跨入雨幕时,突然他看见风雨中,四野茫茫,有人自远方而来。

那人身形单薄,撑着把黑伞,伞骨一边有些塌陷,整张伞面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然而那握伞的手很稳,那走路的步伐很稳,甚至连落在伞面上的雨水,都发出沉稳的声响。

望着从雨中而来的人,刑从连忽然想抽一支烟。

林辰踏上台阶,收起伞,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他浑身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脸上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有寒暄或是闲聊,他微微抬头,很直截了当地问:“你想破案吗?”

“想。”刑从连很干脆地回答。

“你相信我吗?”他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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