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楚腰 第11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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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立雪堂都算作后宅,前院则分了好几个院子,陆家男人都有自己的院子,平日当做书房使的,但卧房寝具之类的,也都准备得很齐全。

江晚芙胡乱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看了眼那焕然一新的寝具,便朝碧纱橱走了。惠娘忙跟上,也不敢多问,等她上了榻,就将帐子拉上了。

蜡烛被吹灭了,屋里也彻底陷入寂静,江晚芙平躺着,望着头顶床帐上绵延不断的连理枝纹,方才与陆则摊牌时质问的话语,好像还在耳边打转。刚才惠娘问她,她什么也没有说,除了累得没力气说,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终究也没有想出什么。江晚芙闭上眼,逼着自己入睡。

第二日起来,江晚芙用早膳的时候,陆则也没有露面。江晚芙没为难自己,安安静静地吃了一碗板栗小米粥,三个龙眼包子,一个煎得酥脆的肉饼。昨晚的事,仿佛并没有传开,丫鬟婆子都如往常一样忙碌着,不知道是动静闹得不大,还是陆则刻意叮嘱过,但江晚芙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后者,好像也没有觉得很诧异。

立雪堂的事,陆则一向不管,但他不是管不了。他治下的手段,本来就比她厉害得多。就是昨晚,也不过是他一时失察,她的那些手段,在他面前,大概跟小孩玩闹差不多。

惠娘叫丫鬟进来收拾了碗筷,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主子。她尚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先是安胎药被换,再是娘子让她私下去准备的那些东西,而后昨夜世子叫她进屋时,脸色也苍白得厉害,这一切,都叫人很难不联想些什么。

药的事情,真的与世子有关。

惠娘小心地开口,“您脸色不大好,要不要歇会儿?”

自有了身孕,江晚芙梳妆台上那些胭脂水粉,都一并不再用了,往日肤色红润时还不显得,如今略苍白些,就显得气色不大好了。

江晚芙却是摇了头,她就是去躺着,也是胡思乱想,还不如坐着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路该怎么走。哭也哭过了,难受也难受过了,人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情绪里,日子还要过,要死要活的,又有什么用。

可能是从小没有爹娘护着,她本来就习惯什么靠自己,不过是先前陆则待她太好了,好得叫她忘了从前在苏州的生活,以为可以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也没有什么的,不过是过回从前的生活而已。

“不睡了。”江晚芙摇摇头,叫惠娘把她先前给孩子做的衣裳拿出来。惠娘叫了婆子进来,按照她的吩咐,把次间里临窗的炕收拾出来,烧得暖烘烘的,铺了暄软的棉絮褥子,把针线等物都拿过来。

烧了炕,屋里就很暖和了。江晚芙伸手把支摘窗推出去一半,惠娘就忙伸手把木撑立起来,次间外有几株梅花树,红梅开得很好,一簇簇的,像是在凌冽寒冬里挤在一起取暖一样,有种很热闹的感觉。

江晚芙一上午什么也没做,只把那件衣裳做好了,她在炕桌上铺开看,展开之后,是很小的一件,连大人一半大小都没有,袖子比她的拳头还小。真的好小一件,江晚芙忽然有点迟疑地问惠娘,“会不会太小了?”

惠娘看了看,倒是摇头,“都是这样大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小小的。”

江晚芙才点点头。她是第一次做母亲,总是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快到中午的时候,二婶庄氏过来了,江晚芙去了暖阁里见她,庄氏正喝着茶,见她进来便笑笑,两人打过招呼,庄氏看了眼江晚芙一眼,道,“你看着气色不大好,是不是怀着孩子太累了?”

江晚芙犹豫了一下,点头,“嗯。”

庄氏本来是个很风风火火的性子,不管心里怎么样,面上绝对是什么事都做得尽善尽美的,近半年因和陆二爷的事,才沉寂了些,但对江晚芙,倒是记着当初的恩情。闻言便很关心地说了许多,“……我们女人怀孩子,是很不容易的。最要紧的,是放宽心。中馈的事,过得去就好了,即便是有些小错,你怀着孩子,老夫人也会体谅的。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是放心,我帮你做些也行。总之,别为难自己。我活了大半辈子,跟自己较劲,跟别人较劲,最后才想明白,较什么劲啊,顺其自然吧。”

江晚芙看得出庄氏是真心开解她,大概是怕她压力太大了,她心里很感激,点头,“嗯,我知道。”

庄氏一笑,也不再说这个,转而提起昨日的事情,道,“……荃姨娘给你添乱了吧?也是我屋里嬷嬷做事不周全。我也不怕丑,想来你也看得出来,我那嬷嬷就是想替我出头,治一治荃姨娘,我回来后,她也来跟我请罪了。”说着,便是自嘲一笑,“倒是叫你看笑话了。”

江晚芙忙摇头,轻声道,“您别这样说,没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庄氏笑笑,接着道,“不过你放心,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个准话。往后不会再叫她闹到你这里来,叫你难做了。这次的事,二婶也跟你赔个不是。”

江晚芙忙说不用,庄氏倒晓得她的性子,没再说什么了。她也没有久留,说过话就走了,江晚芙送她出门,回到屋里,一个人用了午膳,好好地睡了一觉,这一次,她好像什么都没想,睡得很安稳,醒来的时候,感觉人很轻松。

惠娘撩了帘子,跟她道,“娘子,外头下雪了。”

江晚芙闻言起身,推开窗户看,果然下雪了,可能下得还不久,只树梢屋顶堆了薄薄的一层。庭院里很安静,好像连雪落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会儿,就大雪纷飞了,隔窗外看出去,白茫茫的一片。

江晚芙看着看着,就想到她跟陆则刚成婚不久那一次,也是下雪,他用雪团了只小猫,摆在凭栏上,她那时正生着病,一推开窗户就看见了。

到傍晚,屋顶的雪已经积得很厚了,庭院里倒是还好,几个婆子扫了三四回。惠娘拿了膳单进来,江晚芙接过去,没有看。惠娘也不敢催促,直到到了往常用晚饭的时辰了,她才开口,“娘子,是不是该叫膳了?”

江晚芙回过神,“什么时辰了?”

惠娘回话,“酉时一刻了。”

江晚芙嗯了一声,抬起眼,轻声道,“惠娘,拿披风来,我去趟前院。”

惠娘一愣,忙去拿了披风来,服侍江晚芙穿上,又拿了袖笼给她暖手。主仆两个出了门,惠娘从丫鬟手里接过伞和灯笼,二人踩着雪一路朝前院的方向去。

大概是雪下得太大了,或者是正是用晚膳的时候,一路都没碰到什么人。到了外院书房外,守门的侍卫自然认得江晚芙,忙去请示常宁,常宁正在侧屋和其他侍卫一起取暖,闻言忙出来了,态度很恭敬地道,“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快些请进,我这就去传话。”

“麻烦了。”江晚芙点点头,也没有进屋,就在屋檐下站着。冷风吹着她的脸,很冷,但脑子反倒更清晰了。

常宁忙道不敢,进屋去传话了。

那门很快就被推开了,走出来的是陆则。江晚芙站在靠右的回廊下,她先看见的陆则,男人穿着身云白的直裰,不知道怎么的,看上去好像有些消瘦。

陆则环视了一圈,也看到了江晚芙,他很快地走了过来,他走得很快,但没有靠得很近,几步之外停住了,“这么大的雪,过来做什么?”

江晚芙轻轻点头,“嗯,我有话和你说。”

陆则看了她一眼,点头,“进屋再说。”

他说进屋再说,但江晚芙也没有说话的机会,进了屋,陆则就叫惠娘把她的鞋袜脱了,江晚芙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一路走过来,雪太深了,沿着鞋面渗进去,袜子都是湿的,脚也是冰冷的。

炕本来是冷的,陆则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过了会儿,炕上就暖和起来了。这里没有江晚芙可以换的鞋袜,便只好叫下人回去拿,她在炕上等着,惠娘抱了薄被过来,替她盖住脚。

陆则就站在一旁看着,也没有作声,等惠娘忙完了,才开口,“你先出去。”

惠娘不敢反驳陆则,担忧地看了眼自家娘子,退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了。

陆则走到桌边,倒了杯热水,回到炕边,停了停,还是放在了炕桌上,收回手,背到身后,道,“先暖暖身子。姜茶还要等会儿……”

江晚芙垂眸,捧着茶杯,热意从瓷内部源源不断的传出来,一路走过来,冻得没了知觉的身子,好像也缓过来了,“谢谢。”

陆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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