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le4.5:冰冷才是最好的勾引(1 / 2)
莽莽苍苍,碧山横翠微。
面前的大殿九脊十叁梁,几百年前自也有风光的时候。此时顶上却堆满枯枝败叶,阶前荒草丛生,苔浓露稀。
正堂的柱子却是一棵还活着的紫柰树,正在花发未发之时。主干上雕镂着一支巨大的珠光裳凤蝶,色彩斑斓,栩栩如生,与殿外的破败大相迥异。
这凤蝶脉相分明地蝶翅上,宛然像曾经篆刻着几行词句,又不知道什么缘故,只剩曲牌名醉中天叁个字还缀在其上。
少女抚上树痕,好奇不已,“这首词都写了些什么,值得世家费神把它给和谐了?”
“你可听说过莫氏向樽?”
少女显是怔了一下,“莫祖师……怪不得字迹有些眼熟。我不仅听说过他,还练过他的七,那个功法来着。他能从江家本源功夫里另辟蹊径,当真不愧是天纵奇才的一代宗师!”
引路人微微一笑,“莫向樽被称作世家第一邪门外道。你们江家却邪祖师英年早逝,据说也只因殚精竭虑,研究他武功技法之故。”
少女打个呵呵,仰头望天,“还有这种事?我在江家那么些年都不知道。你却能如数家珍,看来你在世家安插的探子,还挺能干的么!”
引路人淡淡道,“谁说我在世家有探子?”
少女挑挑眉,“你没有?”
引路人悠然道,“世家的掌事长老,多已投诚在我麾下,各派掌舵人,也皆是我战略同盟……再遣暗探,岂不是多此一举?”
少女像被呛到了,又咳又笑了半天,突然轻轻道,“你,是说真的,是么?”
引路人微微抚袖,但笑不语。
少女不知怎么便沉默了下来,眉间竟似有一抹悲凉。
引路人向前微倾身,望进少女的眼睛里,叹笑不已,“遏制我的野心,是江家家主才需担心的事,你现在就发愁,是在烦心十几二十年后登上掌门之位,不知如何清扫道路么?”
他离得那么近,让少女生出仿佛他真是触手可得的错觉。逐水受盅惑般地抬起手腕,指尖描摹过他眉眼间仿似黑色火焰催生出的幻萼。
引路人柔声道,“这是在首樽中结出的多骨杜若,很漂亮吧?不过不能触碰过多,会和蔓陀罗般,令人横生幻觉。”
少女蓦然惊醒,指尖滑落身侧,握成了拳。
引路人微微一笑,站直了身体,漫声吟道:
挣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
叁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
难道风流种,吓杀寻芳的蜜蜂。
轻轻的飞动,把卖花人搧过桥东。
少女不明所以,偏头看他。
“被删去的那首醉中天。”
少女在脑中一边回味一边笑道,“世家也太过焚琴煮鹤,不解风情了,不就是借了一下采花贼的梗么!至于就吓到全部毁掉么?下次清明时,倒要烧几本采花贼的地图,给泉下的莫祖师驱驱酸气!”
她一时说得兴起,眉眼间的意气风发,像卸去周身重担,回到了那无所顾忌,胆大妄为的年头……。
站在紫柰树下的引路人,慢慢负起了手。
少女心情轻快的向上吹了吹发丝,猛一抬头,就不期然撞进那人的眼眸深处。
她看到过他各式各样的目光,令男人战栗和恐惧的,令女人想被他占有和玩弄的,然而此时此刻,那凝视间横溢的怜意和惆怅,让人只想被埋葬在他的眸色中,就这样静静地死去……
乱红盘旋纷飞,少女的心柔软而酸涩,狂乱想道:“他看的不是你,而是对微叁公子,爱屋及乌……。”
花却在此时,落得更急了。
引路人收回目光,随手拈起一瓣花叶,漫声道,“十九殿脂衣柰杀,小心,你的第一道关卡,已经发动了。”
少女身处花萼枝枒旋转的中心,慢慢回过神来,然后货真价实地发出一声呻吟,“阵法?”
引路人眼神暗了一下,柔声道,“天覆地载,鸟翔蛇蟠,用风后八阵图来引破星瞳,这柰杀阵便不难破解了。”
少女呆呆看着他,整个人不像在阵法间,倒像坠入了云里雾里。
引路人望着少女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江家是阵法大家,可是我班门弄斧了?”
少女苦笑一声,指着自己鼻尖道,“阵法大家里也有不学无术之人,那就是我。”
引路人被她逗笑了,伸手在紫柰树上拗下一根带花的树枝,在地上划出叁个对等的六星芒。
“这是柰杀阵阵眼所在。帝出乎震,相见乎离,你从离雉转震龙,用六爻洐生之数爆破星瞳,再由休门经伤门和景门,复从开门杀出。如此一来,便可破阵而出,将通关玉坠收入囊中了。“
少女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不可思议地道,“你就这样,直接把答案告诉我?”
引路人安祥地道,“无妨,身为紫寰五神之一,如果我引领之人第一关都过不了,于长史面上也不好看。放心,我会在第叁关淘汰你,不会让你卷入最后有危险的灵降之关的。”
少女张开嘴又闭了起来,然后牙痛似得,长长吐了一口气出去。
引路人微微一笑,“有什么问题么?”
少女随手接住一朵飘飞的花,在指间转了转,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决地道,“离雉转震龙是什么方位?”
震正东,巽东南,离正南,坤西南……堪称阵法一学九九乘法表的后天八卦图,少女竟然一幅闻所未闻的模样,当真将什么叫无知无术作了次绝佳演示。连一向八风吹不动的引路人,都似怔了一怔。
少女乐不可支,“上宰大人,您说碰上连答案都不会看的作弊人,可怎么办好呢?”
引路人沉吟半晌,试探道,“保护好自己的脸?”
少女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花抛向空中,劲风过处,瞬间已被碾落得四碎分离。少女望天辨准方位,提步缓缓向大殿深处走去。
日已西垂,篝火上架着利齿森森的烤鱼和色彩诡异的野菜。引路人坐在一旁,指间夹着根吮叶骨簪,在一尊未打磨过的白瓷觚上沙沙勾刻着线条。
少女逆光而来,姿态如去时一般散漫。她顺势跌坐在火堆旁,将一绺散落的头发拢了拢,然后轻轻打了个哈欠。
引路人眼光在她身上停了一停,微笑道,“你误入咎门,还能走着回来,功夫倒是没白练。”
少女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奇道,“你怎么知道?”
引路人微指她发丝,少女伸手拈下半根杂草,“不就是普通的草么。”
“这是护门草,出常山北。置诸门上,有生人过,常辄叱之。你过咎门,没听它叫么?”
少女哼道,“我走过的地方,向是鸡犬不宁,几根草算什么。”
引路人不觉莞尔,递给她一串烤鱼道,“先吃点东西,等养足了精神,再杀的那脂衣阵寸草不生吧。”
少女呆呆道,“这脂杀阵需要过两次么?”手一松,系着金丝的通关玉坠,就在指缝间来回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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