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晋阳（2 / 2）

晏既站了起来，而后将观若也扶了起来。

他的身量高大，夕阳西下之时，将门前最后一点日光也遮挡住了。留给晏太夫人一片阴影。

“祖母，若是我不杀死他们，他们便会杀死我。若今日站在您面前的人是他们，您会为我说一句话么？”

他不要晏太夫人的答案，因为他知道她不会的。她只会为了眼下局面的稳定而感到欣喜与安心。

这么多年来她避世不出，在佛堂之中为了过往的罪孽与决定忏悔，却对眼下正在发生的他母亲的痛苦，他和晏淳的痛苦视而不见。

他已经不想再追究为什么万丽稚能够从晏氏祖宅，从晋阳城中逃出来，来到武乡城这件事了。

因为从结果而言，万氏母子，甚至是晏徊，根本也是在自作自受。

不过，他并不介意提醒一下眼前这位对他求生的行为充满责难的老妇人，她当年是怎么做的。

“人活一世，不是为旁人而活的，也不应该为了所谓的孝道、仁义、忠诚便毫无理由的去死。”

当年梁帝高熠将他们晏氏满门的人尽皆下狱的时候，消息来的太突然，长安的人没法逃开，太原的人是有机会反抗或是逃跑的。

但是他们没有。

或许是不相信这烈火烹油的日子一日之间就会走到尽头，也或许是因为愚忠、愚孝，因为他们对眼前这位老夫人无条件的服从。

观若清晰地看见，晏太夫人紧闭的双眼之下，有泪水缓缓地流下来。那是永远都不会过去的痛苦。

她对当年太原发生的一切都并不清楚，心中却也并不是没有过猜测。那时的太原兵强马壮，远非如今可比。

而长安到太原的消息总需要几日，有这几日，就足够他們做出相应的部署了。

结果什么都没有，全族人都一样地下了狱，死在了长安晏家人之前。

原来这中间，还有晏既方才所暗示的这件事。

郭昭仪见状，连忙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晏太夫人与晏既中间，为他们打着圆场。

“将军，太夫人她已经缠绵病榻许久了，根本就无力视事。今日也是强撑着身体出来见您与夫人的，您……”

晏既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了。

郭昭仪太渺小，遮挡不住他的目光。他静静地看了晏太夫人一眼，而后似乎也感觉到了疲倦，不想再同她争论什么了。

“祖母身体不适，应当好好休养。我们不会在晋阳城中停留许久，等到与北方诸世家议事结束，我会再回薛郡去。”

到时候这座大宅又剩下她一个人，这世上也没有了她所挂念的人，就可以安度晚年了。

晏太夫人对着一切都毫无反应，观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想与晏既一同转身出门，便看见晏太夫人睁开了眼睛。

“三郎，能不能让你的妻子留下来陪祖母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