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目光正文番外二十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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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笙歌之中,李媛翊独自一人漫步于上林苑中。月色明亮,她也就在这月色之下循着自己的心意,一路走到了水榭之中。

锦鲤游动于粼粼波光之中,她靠着栏杆坐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再是淡定从容,再是将他们的亲密之状视作平常,今夜也会头疼欲裂,心如刀绞。

可是她没有。她一直跟着其他的宾客一起,观完了所有的礼仪,闲聊说笑,一切如常,仿佛她对他的喜欢,不过是前生时做的一场梦。

直到今夜她饮了一杯酒,那杯酒辣得她猝不及防,也令她一下子就从心里狼狈到了身上。

她忽而想,或许她也不必非要强迫自己立于人群之中微笑的,行宫很大,天地也很大,她有很多的地方都可以去。

不必活在任何人的目光之中。

临水垂下竹枝,像是被人意外折断的,疏于打理,便这样一直垂在水中。

有雀鸟栖息其上,摇摇晃晃,在将要坠于水中的时候,忽而振翅高飞,只将那竹枝踏进了水里。

李媛翊静静看了一会儿,宫城之中夜风撩拨发丝,她骤然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陇西李氏唯一的嫡女,在她年纪尚幼的时候,曾经也是被母亲带着进宫,探望过皇后的。

也是这样的亭台楼阁,笙歌不歇,画中人游于水上,而她跟着宫城之中的女官,穿过上林苑,去见在御苑之中某一处休息的文嘉皇后。

她记得那一日很热闹,四处都是着锦衣华服的夫人与仕女。

安虑公主也在一旁,比她如今的年纪还要小一些,却已经袅袅婷婷如同池上的莲花,端庄大方。

却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她年幼时爱吃甜食,并不如其他的小女孩一般瘦弱,每一回出门,见到与自己年纪相当的仕女,心中总归是有些惧怕的。

那一日也只是不着痕迹的躲在母亲身后,不求得人注目,只盼望能不出错,平平安安地从旁人的目光之中逃脱便好。

是安虑公主温言软语,引着她走到文嘉皇后面前,为文嘉皇后牵着手,陪着她一同说了许多话。

她永远都记得那个午后,那是她第一次走到人前,走到除了家人之外,那样多的陌生人眼光中去。

她已经忘记那一日文嘉皇后同她说了什么了。

但很奇怪的,她听着文嘉皇后的声音,忽而觉得周围的一切目光,探寻的也好,嘲笑的也罢,都消弭于无形,是根本都无关紧要的。

文嘉皇后的目光好像是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消融了她心中所有的名为自卑与无措的坚冰,令她往后不再如从前一般固步自封,敢于让旁人看到她。

当然,那一日也并非是全然愉快的。

她同两个新相识的仕女在水边净手,为安虑公主所嘱咐过,她们都待她很友好。

相谈正欢,而后便有一个,在全场之中都最为耀眼的小娘子走到她们身旁来,不由分说嘲讽了她一番。

从旁人的话语之中,她知道了原来眼前这个小娘子就是名满长安的“桃花郡主”。

只是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贵人,一时间也不敢莽撞,只唯唯诺诺,任由她冷嘲热讽。

高世如同她一样,其实也就站在水边。忽而有人向水中丢了一块石头,水花溅起来,沾湿了她的裙摆。

她当然是立刻就气急败坏起来,一回头看见那个少年,戾气却又在顷刻之间尽数消失了。

她只是尽量用平稳的,甚至略带讨好的语气询问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是否是失了手。

而那个少年却越过高世如,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平淡而不屑地告诉高世如,他就是故意的。

他看不惯她欺负她,他是在为她出头,就像是几年之前,他安慰着那个因为得不到几块糕点,而在湖边哭泣的小女孩一样。

他笑着同她打招呼,引着她重新往人群中走,告诉她他觉得她很可爱,远比那些骨瘦如柴的侍女们更可爱,她不必为了世俗的观念而改变自己。

他希望下次见到她,她也没有改去她的爱好和习惯,仍然是独一无二的。

如今想来,他们的下一次见面,便是在硝烟与烽火之中了。

她与当时的三嫂姜氏一同乘车,由军队护送,一路从陇西走到了河东。

便是士兵将她们包围地再紧密,意图蒙上她们的目光,可这世间的不幸与悲怆都太辽阔,除了百姓的苦痛,没有什么能够完全蒙蔽她的眼睛。

她以为“和平”从来都离她很近,没有这个词想到已经距离普罗大众很远。

而她从陇西那座城池之中走出来,她一个人的和平,也不足以构成她所处世间的底色。

在晏既的目光与庇护之下,她一直都在尽力地做到所有她能做到的事,而到今日,她又要学会,用另一种方式来生活了。

“李六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她回过头去,望见了为侍女搀扶着,缓缓朝着她走来的蔺玉觅。

她知道,她向来都是不喜欢她的。

李媛翊低头同她致意,看着她走到她身旁来,或许又要带来一些并不好听的话。可是今夜,她实在没有心力来应对。

“只是漫步至此处,看了看锦鲤而已。”她已经走的有些累了,若是有旁人喜欢这里,不若便让出位置。

蔺玉觅走到她身旁,便挥了挥手,让她的侍女都退了下去。

而后坐在栏杆一侧,也如李媛翊方才一般,静静地望了一眼水面。

她并非是有着九曲玲珑心肠的人,从来都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于是她道:“我能明白李六小姐此时的心情,若是代入我自己,嘉盛在我面前娶了旁的女子,我也会很伤心的。”

只是蔺玉觅自以为明白而已。

李媛翊闻言便淡淡地笑了笑,倚在栏杆之上,“我并非是伤心,只是今日了尽了一个人生目标,所以觉得有些迷茫而无所适从而已。”

她从陇西东行,一半是为了晏既,一半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的这一部分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为了他的那一半,却像是在听一首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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