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1 / 2)
第二天,车队便离开临城继续向着洛北郡郡城出发了。离开前, 玄景从皇帝派给他的人手中挑了两个人留在临城。一来是为了协助临城县令处理当地的灾后重建公务,二来这两人可随时将临城的情况向玄景和傅昀两人汇报,让他们实时掌控临城的情况。
就这样, 一行人在临城老百姓和县衙官员们的目送下,浩浩荡荡地向北方行进。
之后,车队又在靠近临城的居县停留了两日。和在临城一样,玄景等人先是安抚灾民,然后再进行物资的交接。当然,在协助居县官员处理当地灾后问题时,玄景带着那位水利专家在城内走了一遍,发现居县和临城一样,在排水口上也存在一定的问题。当夜,玄景便让一个手下将居县有关排水口的记录文册给偷了出来。这份罪证和临城的记录一样,在款项支出收入方面做的天衣无缝,只是在数量上含糊不清,一笔带过。
这更加深了玄景对郡守等人的怀疑。连着两个下属县的记录文书都出了问题,郡守不可能毫不知情。
车队离开居县后,沿着洛河向北,一路经过了被毁去的八个县城的遗地。可谓是遍地疮痍,百草不生,到处都是饿死的,病死的流民尸体。各种蚊虫臭虫积聚在一起,不停环绕着尸体飞舞着,看起来十分惨烈。,
就这么连着赶了十五天的路,总算快抵达洛北郡郡城。那儿地属洛北上游,和洛北郡内的其他三大主城一样得以幸免于难,并未受到洪水的波及。
苍茫的大地上,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地面上的帐篷上,透着一股触目惊心的苍凉之感。连日的赶路已让车队的人员疲惫不堪,去掉留守在临城和居县的部分人员,随行的人员仅剩十七人。
大伙儿神情麻木地靠着帐篷休息,双眼早没了往日的精气神。这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灾难后的低沉气氛让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帐篷中,玄景盘着腿坐在毛毯上,双目紧闭,慢慢地吸收着周遭的灵气。自从他从小红鸡处得了修炼的秘籍,每日他都要花上至少两个时辰的时间来进行修炼。
傅昀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玄景,心下一片黯然。自从那日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临城郊外后,玄景对他的态度便变得冷淡了许多。之前的玄景虽然因为命格一事而疏远自己,但好歹两人平日里还能说说话,谈谈心。就算不如以往那般亲密,相处得还算融洽。但现在,玄景似乎在刻意地躲避着他。
这大半个月的赶路中,两人虽同吃同睡,却几乎难得有机会讲上一句话。除了交谈公事外,玄景变得无比忙碌。不是忙着和众人一起处理灾后的重建公务,便是坐在一旁打坐修炼。连每日的武术指导都被他给婉言谢绝,从以往的两个人的对练变成了一个人的钻研。
到了晚上,玄景更是早早睡去,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傅昀心中难过之余又找不到原因所在。难道是自己当日说的那番话吓到了玄景?可是,他不过是表达了自己愿意和玄景同生共死的决心,而现在玄景便是用这种方式来拒绝他么?想到这里,傅昀蓦地感觉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尖锐的如同刀割,让他有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傅昀以为今天两人又得在沉默中度过时,耳边突然传来了玄景的声音:傅大人,你可听过罗浩羽的传言?
心情压抑的傅昀微微睁大了眼,见玄景的确睁开了眼望着自己,心下一阵激动。他忙低下头,结结巴巴道:下下官虽然早年在边疆生活,但也听了不少有关罗大人的传闻。
毕竟,这罗浩羽的官场生涯实在太过传奇,以致被说书人给编纂成了话本,在各大城镇的客栈内口口相传,早在民间传得人尽皆知。
玄景放松了身体,侧躺在毛毯上,挑眉道:哦?能否说来听听?
当然。傅昀笑了笑,受玄景慵懒的姿态所感染,他也放松了不少,罗浩羽出身名门,其父罗文秋乃当朝二级典客,在朝中地位极高。且习得一手好书法,旗下门生颇多。而罗浩羽亦习得其父精髓,文采斐然,从小便获得神童的称号,能言善辩,更是做得一手好诗。待其束发后,又高中状元,被陛下器重封为四级少府。之后更是凭着出彩的政绩,一路高升至一级少府。可谓是半生顺遂,让人羡慕。
傅昀的脸上带着一丝感慨:那个时候的罗浩羽在朝中声名显赫,受众官追捧,人人都巴结他。难能可贵的是,即便如此,他依旧待人谦虚有礼,从不居功自傲。是以,虽然朝中嫉妒他的人很多,可真心与他结交的人也不少。后来,罗家满门被卷入贪污案中,罗文秋老先生一气之下病死在牢中,罗浩羽也被贬谪发配到了云县做县令。
傅昀停顿了下,清澈的双眸中浮现一丝敬畏:常人若遭此大难,一夕之间从国都的一级官员被降到品级最低的小县城县令,只怕大多会自暴自弃。然而罗浩羽却不同,他在上位后依旧励精图治,将云县治理得井井有条,深受当地老百姓的爱戴。
只可惜,好景没过多久,洛北郡便迎来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作为洛河上游的第一座县城云县首当其冲,被冲毁了大半。身为云县县令,罗浩羽因为未能及时向下游的各个县城传递洪水来袭的讯息,导致下游处八座城池被毁,数十万百姓葬身洪水之中。再次英名丧尽,锒铛入狱。
说到最后,傅昀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沉默良久,玄景忽地问道:你相信罗浩羽吗?
傅昀一愣,眸中有一瞬的恍神,而后眸光变得坚定:下官相信他。下官认为,能在经历贬谪后,还能一心为民的官员绝对做不出这等枉顾百姓性命的事情。殿下,你呢?你相信罗大人吗?
望着傅昀隐含期待的双眸,玄景眸光微闪,别开视线道:我和你一样,对罗浩羽的罪责保持观望态度。只是若想还他清白,这条路可不怎么好走。
傅昀听了急切道:无论如何,下官都会尽一切努力还罗大人一个清白!
玄景轻笑着,没有回话。
这就要看罗浩羽自己的命数了。距离皇帝收到血书奏折已过了一个多月。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也足够抹杀掉一个人的存在。虽然夜间傅昀曾告诉过他,让他不要担心,罗浩羽自有他派的人保护。
可是,谁能确定地牢里关着的那个人就是罗浩羽?
直觉告诉他,罗浩羽身上肯定还藏着别的秘密。否则,不可能在他被卷入贪污案遭到贬谪后不久,就立刻被冠上了另一条足够杀头的罪名。这个世上并非没有巧合,只是巧合的次数多了,便很有可能是人为了。
到底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玄景十分好奇。但无论这个人是谁,能够引导这一切的人,势必在朝中有着滔天的权势,否则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而这样的一个人想要罗浩羽的命,他一个不被重视且毫无实权的皇子能够与其抗衡,保住罗浩羽么?
玄景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傅昀见玄景又不说话了,有些低落地低下了头。窝在他怀中刚刚睡醒的小红鸡抬起翅膀揉了揉眼睛:唔,到开饭的时间了吗?
小红鸡软绵绵的声音打破了帐篷里安静的有些尴尬的气氛。傅昀忙将它从衣襟里掏了出来:小蛋的肚子饿了吗?现在还没到用膳时间,我这还有点薄饼,要不你先吃点垫下肚子?
啊?又要吃大饼啊?小红鸡苦着脸,蔫了下来。由于连着吃了十天的大饼,小红鸡现在见到大饼就想吐。
没等它撒娇说要换个食物,小脑袋已被玄景给敲了一下:非常时期,就不要挑食了。等进洛北郡郡城后,我带你吃个够。
真的吗?小红鸡闻言又来了精神,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得一旁的傅昀唇角勾起。
是啊,快了。玄景走到帐篷口,掀开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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