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家属院 第6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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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汁桃:“我爱人在京大里头教书,不过外派好多年了,这会儿流放完才回来。”

司机往后视镜,打量了一眼单琮容,注意到他脸上厚厚的镜片,确实一看就像是书卷气息浓厚的教授。

司机说:“你们教授,是不是工资特高啊?”

段汁桃笑笑:“靠那点儿工资,养活一家老小是不能够了。”

工资确实算不上高,教师待遇对比起香港,确实会让生活显得捉襟见肘。

不过段汁桃话只说了一半,本职工作之外的外快,足够能让一家人过上还算富足的生活。

司机应声:“这几年北京的房子涨了好多,以前都说万元户不得了,现在得百八十万的,才能沾得上富裕的边儿。”

段汁桃对着司机说出口的这个数字,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打了个算盘,自己手头有五六张卡,其中两张加起来,就够得上那个数字。

可能是在香港待久了,见识过香港的纸醉金迷,段汁桃心里便也不觉得,那是一个多大的数字。

司机是个话痨,特别爱从段汁桃的嘴里套话,因为单琮容是个闷葫芦,压根不接他的茬儿。

段汁桃坐在副驾上,被下午的太阳,晒得真个人热熏熏的,听着司机的唠叨,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儿。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家属院的巷子口。

单琮容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司机心热,下车帮他一起抬。

段汁桃还没下车呢,坐在副驾上,惊悚地看到她大哥段志强,骑着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吹着口哨,正往巷子里钻。

段汁桃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看见从巷子的门院儿里,走出来的一个人影,段汁桃这才确信,刚刚那个骑自行车,从自己眼前滑过的人,就是她大哥没错。

她大嫂何秀琴,正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可能是听到自行车车轱辘压过石子儿的声音,赶了出来,把段志强拦下,撒野的把段志强拽下了车,吼道:“你怎么回事儿?!车间主任说你今天又没去上工,这个月已经旷工五天了,这才月中,段志强,你真是能耐啊你!一天天的骑着自行车出去浪,浪到了哪个野娘们儿那里!”

段志强被母老虎拽下车,一时没扶稳车,车被摔在了地上,两个大轮胎,骨碌碌地转着。

“还能上哪儿去,去打麻将了呗!我跟你说,我今天手气好,赢了三把自摸,四把送糊。晚上加菜啊!这会儿还早,你上菜市场割点猪头肉回来,我下酒。”

何秀琴拎起他的耳朵,银牙切齿地骂道:“我看把你这耳朵割下来就酒就很好!再说了,你爹妈他们在,买菜的钱,用不着咱们出,咱们能不出就不出。想吃肉,你和你妈说去!”

何秀琴注意到巷子口停了一辆出租车,瞟见车后备箱盖子后面隐约的人影,吓了一跳:“今天几号?你妹你妹夫,这是回来了?”

何秀琴刚下工没多久,她和段志强不在一个厂子干,不过两个厂子离得近,何秀琴吃了晌午饭去找段志强,想商量商量两人到底要不要出去租房子,又或者还是脸皮厚点儿,继续赖在妹子妹婿的家里,过渡一阵儿。

大正午的,也没带一把伞,顶着老大的太阳去找段志强,结果他们车间主任跟何秀琴说,段志强今天压根儿没来上工,气的何秀琴也撂挑子不干了。

他不上班挣钱,她还挣个球!

女的在家忙活吃喝还不够,他们男的,懒到连工都不去上了。做女人没必要这么苦自己,男人不争气,那自己就比他更不争气,看看谁比谁烂,烂菜里面,总有一个得出头。

何秀琴一点儿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段志强爹妈健在,段志强摆烂,不愁没有爹妈给他擦屁股,她呀,省省这心吧,把自己过明白了,多享受。

段志强循声望去,整个人也惊了一下,今天是二十号了吗?段汁桃他们回来了?

段汁桃早把他们在巷子里说的话,全部听在了耳朵里。

心想:大哥两口子,可真应了那句:天造地设,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连几个菜钱,他们都想从妈的口袋里抠。

段汁桃眼下还没想到,为什么自己的大哥,会骑车自行车,穿梭在家属院里,只当他们这回,是来做客。

何秀琴捅了捅段志强,给他使眼色,让他上去帮单琮容提行李箱。

段志强犯犟不肯去。

让他去给单琮容抬箱子?做梦吧!

别忘了,爹说,可是单琮容一直拦着妹子资助他,这个抠精吝啬鬼,别想他这个大舅子,能给他甩什么好脸儿!

何秀琴被他这愚蠢的智商气死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他可真是一点儿不明白呀。

何秀琴赔着笑脸迎上去,段汁桃伸脚从车上下来。

“大嫂,我们今天回来,你和大哥来看我们啊?”

之前和父母通电话,父母说这几年大哥大嫂上北京打工来了,想来是听说他们两口子从香港回来,今天特意来看他们的吧?

也好,多个亲戚在北京,也能走动走动。

何秀琴支支吾吾的:“桃儿,大嫂有件事还没跟你说呢。”

段汁桃下了车,刚站稳脚跟,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听大嫂这话,就是话里有话。

段汁桃镇定地说:“什么事儿啊?”

何秀琴瞭了一眼巷子里的段志强,装作不好意思地说:“我和你哥在三环那块儿的房子,租期前几天到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房子,爸说先让我们两口子上你这挤挤。”

段汁桃被膈应了一下。

爸说?爸有什么权利说呀!这是她和单琮容的家,爸问过女婿一声吗?擅自做什么主!

不过人已经先斩后奏地住进来了,段汁桃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知道哥哥嫂子的脾气,她要是当场发作起来,恐怕日后,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还会成为他们给她身上泼脏水的话柄。

他们会在乡里乡外,绘声绘色地大骂出口:段汁桃啊?别跟我提这个人,我就当没她这个妹子!人家现在攀了高枝儿,是城里人,咱们乡下穷亲戚,人不待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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