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第26节(1 / 2)
奴子在府门口看守,家卫持戟巡逻,郁婆将包袱塞进小翠怀里,叮嘱:“若我一个时辰没有出来,你就拿着这个东西去敲京兆尹的朝天鼓。”
小翠一愣,道:“朝天鼓?阿婆,敲那玩意要死人的。”
朝天鼓,上达天意,一旦敲响,天子必知。为防止有心人作乱,无论是否有冤,一旦敲响朝天鼓,伸冤人必须受一百庭仗,案情了结后,以命换命,必死无疑。
这面鼓以前时常有人敲,前两年因为有人收钱敲鼓诬告永国公被灭了全家后,再也没有人敲了。
郁婆握住小翠的手,道:“你放心,他们若要寻人受庭仗,你便让他们来赵府寻我。”
小翠去拦郁婆,郁婆已经跳下驴车:“好孩子,记住我说的话。”
小翠眼中涌起泪水,重重点头。
赵阔今日休沐在家,长年累月早起上朝,五更天坊鼓敲响时,便睁开了眼。
一番晨练,大汗淋漓,正要回屋用早食,长史匆忙赶来,附耳说了句。
赵阔眉头微皱:“一个胡搅蛮缠的老妇?”
长史道:“已经挨了几棍还不肯离去。”
赵阔不以为然:“抬上车赶远些便是。”
长史面色犹豫,支支吾吾:“可她……她叫嚷着六娘子的闺名,说什么赵公若不肯相见,日后赵家必将家破人亡,对了,她还说自己从前来过一次,问赵公是否记得朝阳殿那日熊熊燃起的大火。”
长史将一支金钗拿给赵阔看,金钗上刻了个蕊字,正是赵妃的闺名。
赵阔面色一狰,猛地想到几年前那个自称朝阳殿旧人的老妇,当年这老妇拦住他的马车,手里似乎也拿了一支金钗,当时只以为那妇人诉苦不成要借机行刺泄愤,如今想起,那妇人手里拿的金钗,似乎正是面前这支。
这钗是他已逝的夫人送给蕊娘的生辰礼,她向来不离身,后来入宫也带了这支去,几次宫宴相见,她皆戴着这支钗,还说以后便是死了,也要戴着它进棺材。
赵阔拿过金钗,想起旧事,心口一疼。百般纠结下,终是开口让人进府相见。
小翠在驴车里战战兢兢,郁婆在找府门口挨打的景象看得她又怕又气。很多次她都想冲上去,但一想到郁婆临行前的交待,只能忍住冲动继续在驴车里等候。
好在郁婆并没有一直受苦,终于有人出府迎接将郁婆带了进去。小翠谨记郁婆的叮嘱,一丝不苟开始算时辰。
算到一半,忽然有人掀了车帘。
来人道:“跟我走一趟,贵人要见你。”
今天本该是个烤肉吃酒赏诗的寻常冬日,康乐一大早装扮,刚要迈出门与人同席作乐,便得到了来自探子的消息。
自上次起疑心后,康乐一直派人盯梢赵府,赵府门前的异动,皆躲不过她的耳目。探子盯了很多天,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直至今日。
康乐倚在凭几上,懒懒地往前指了指,一句话不用说,婢子们上前制住伏在地上挣扎的小翠。
高傅姆取过包袱里的东西,恭敬递给康乐。
康乐拿着那只长命锁细细扫量,面上露出玩味的神情,待她拆开那封泛黄发旧的信,看完里面所述的内容,眼中三分兴趣顿时变成十足兴奋。
“赵妃可真是个疯子。”康乐拍桌,笑得大声。
高傅姆百思不得其解,见康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忍不住问:“公主,何事如此高兴?”
康乐捧腹,并不作答,继续大笑。笑着笑着,忽然她想起什么,眼中涌起一抹担忧,笑意渐渐消退,喃喃道:“此事若是真,小善可怎么办?”
康乐指着地上的小翠,命人拿开她嘴里的布团,问:“你何时得到这东西?今日还有谁去过你家里?”
小翠怕得瑟瑟发抖,一一作答。
恰逢宫里打探的人归来,悄悄将昨夜宫里发生的事告诉康乐。
康乐道:“难怪,难怪……”
高傅姆越听越混乱,忽然又听得康乐问:“姆姆,你说,要是现在有个机会摆在面前,也许能让皇后吃瘪,我该不该抓住这个机会?”
高傅姆知道自己无论回答什么,康乐都不会听从,她只是随口一问,心里早有答案。
果不其然,康乐听完她的回答,面上没有一丝波澜,自言自语道:“赵阔那个老鬼,向来有贼心没贼胆,即便知晓这件事,也未必肯出头对付皇后,说不定,他还会选择隐瞒,这样天大的事砸下来,赵家势必要被牵连。”
高傅姆这时才听出几分危险意味,急忙劝:“公主,虽不知赵家到此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但若要与皇后正面对上,最好还是三思。”
康乐沉思片刻:“我倒不是怕她,只是没理由做出头鸟,横竖有个赵家顶在那,就算他们想置身之外,我也不能允许。别人能躲,他们家可别想躲,赵妃是他们赵家的女儿,那人也该由他们赵家认回才是。”
高傅姆听不懂,一味点头:“公主说得是。”
康乐即可命人去赵府传信,将小翠和信物全都送过去:“告诉那老鬼,这件事他若不做,我便替他做,但若由我做,日后皇子是和他赵家亲,还是和我崔府亲,可就由不得他。”
高傅姆问:“什么皇子?”
康乐长叹一声,只道:“我多一个侄子便少一个侄女,小善啊——”
高傅姆目瞪口呆。
赵府。
赵阔面色如土,耳朵发鸣,舌挢不下。
如康乐所料,赵阔得知真相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恐慌。
他喘着粗气,瞋目切齿,恨恨瞪着说出真相的郁婆。
不,这一切绝对不可能是真的!他赵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出偷龙转凤这种事?蕊娘明明生的是个女儿!
当年蕊娘做出携女赴死的事,已经让赵家蒙羞至今,若是被人得知她竟敢掉包皇嗣,赵家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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