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公主被揭穿后 第12节(2 / 2)
元曦不自觉便看得久了些。
然这一幕落在某人眼里,却似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一个要杀她的人,还是他的手下败将,有什么还看的?自己救了她,她倒是连半个正眼都没赏他。刚刚居然还在挣扎,不想让自己护着……
卫旸搭着眼帘睨她,心里莫名烧得慌。
不是毒火攻心时的那种撕裂感,而是一种泡在隔夜茶水里,酸涩的难受。
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在无数个瞬间,他不曾留意的那些角落,小姑娘似乎也曾用类似的目光注视过他。
那么专注,那么璀璨,比春日朝晖还要明亮,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天。
卫旸头一回低下视线,认真研究她的眼。
脑海里闪过无数记忆碎片,有欢笑,也有泪水,明明全都是她,可就是拼凑不出一个完整模样。努力想要回忆更多,却发现这些居然就已经是全部。
像是被焦雷击中,心底那种酸胀感越发强烈,虽不及鸩毒伤人肌骨,却比它更摧人心肝。
他自诩算无遗策,天下一切,但凡是他想要的,都尽在他股掌之中,得来从不费吹灰之力。然这一刻,他却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离他而去,而他还追悔无门。
这种感觉还从未有过,卫旸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控制不住伸出手,捏住小姑娘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掰回来,“你只准看我!”
霸道又孩子气,隐约还透着点慌,把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元曦茫然眨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
卫旸也不解释,只黑着脸冷哼,越发对连瑾没好态度,“北颐不是南缙,云中王在故土是何做派,孤不关心。但眼下既到了帝京,就该按北颐的规矩办。倘若王爷不能对今日的所作所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也休怪孤翻脸不认人了?”
一字一句如金石掷地,铿锵有力,在场众人吓碎了心肝。
鹿游原更是惊掉下巴。
翻脸不认人?不是说好,这次只杀鸡儆猴,不真动人家的吗?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突然变卦了?
坑谁呢!
有那么一瞬,鹿游原是真想先对他翻脸不认人。
可人毕竟是太子,而自己又是北颐的锦衣卫指挥使,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再气,也只能架着绣春刀,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比了比手,道:“王爷,请。”
原以为这个凶名在外的云中王不会轻易服软,鹿游原握住绣春刀柄,都做好苦战的准备,不料他竟异常好说话,没问为什么,也没举剑反抗,“咣啷”把剑往鞘里一收,就自觉跟他走了。
“嗯?”鹿游原眉宇轻折,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连瑾却是一派坦荡,还笑着对上前拿人的番子说:“有劳了。”
有风起,红梅洋洋洒洒落了他一身,倒很有几分少年游侠的潇洒恣意。
有一朵自发间飘落,连瑾下意识接住,摊开一看,只有半片嫣然。断口横跨蕊心,颇为齐整。是方才他和小姑娘打斗的时候,被他的剑锋无意劈开的。
嫣红的一点,虽不大,却异常惹眼。
这该是今年冬天最后一树红梅了……
连瑾如是想着,却不甚在意,面无表情地扬手,想把花丢了。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双惊慌的眼,他手不由一颤,像被施了定身法,硬生生停在半空。
乜了眼身后那抹纤细的红装,明明不胜寒风,却敢跟他一斗。
连瑾哼笑,收回目光继续往前,仿佛并未放在心上。
指尖却是摩挲着那半朵红梅,一点点将它深藏入掌心。
连瑾走后不久,卫旸也带着元曦离开。
吵闹的后院很快安静如初,只剩红梅摇映人间,掸下片片落英,似下了一场绯红的雨,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吱呀——
柴房的木门开了,带起的风推开地上的落英,有几瓣飞入墙脚的沟壑,随水流缓慢无声地飘远。
两道高挑身影从门后走出,一前一后站定。层叠绣着金丝蟒纹的膝襴,在零星落花间摇晃,跳跃出刺目的碎光。
“好险,要不是这位云中王出手,让卫旸注意不到这间柴房,今日随鹿游原回去的,可就是咱们了。”眯眼瞧着人离开的方向,卫昶长舒一口气。
似想起什么来,他又问面前的人,“皇兄,他这么做,是不是说明,比起卫旸,他更有意偏向咱们?否则他人都已经走了,何必再折回来?”
“偏向咱们?”卫晗冷笑,“他就是个搅屎棍,谁也不偏。北颐越乱,他就越开心。今日肯出手帮咱们挡灾,不过是想让咱们养精蓄锐,好跟卫旸斗个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利罢了。人家这‘战神’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卫昶心头一震,“那咱们还要拉拢他吗?别到时人没拉着,还反给自己惹一身腥。”
卫晗挑眉,“拉呀,为何不拉?他想利用咱们打击卫旸,咱们也想借他的手除掉卫旸。既然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何不能结盟?富贵险中求,厉害的武器往往都是带刺儿的,只要利用得当,没什么好忌惮。等将来我成了太子……”
他说着,脑海里不禁浮想联翩,嘴角不由自主跟着高高扬起,余光觑见腰间那块象征着“恒王”之尊的玉佩,又倏地沉下脸。
将来成为太子……
他是章皇后的长子,正儿八经的嫡子。倘若五年前,卫旸没有回来,今日高坐在东宫之上的,就该是他!
忽而风起,红梅一阵纷乱。
卫昶抱着胳膊打了个寒噤,打量着他的脸色,忙岔开话题,“话说刚才,连瑾说卫旸护了个女人,会是谁啊?之前那么多人往东宫塞人,他都没要,逼得他们都要去找小倌了,怎么突然蹦出个女人?什么时收的,我怎么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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