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道影子砰的一声坠落地面，染出斑斑血迹。徐听走了过来，蹲下。全身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的人儿微微抬起头看向他，秀发完全湿透紧紧贴着脸颊，苍白的脸上有些愧色。

“我已经尽力了，可是……”

徐听轻轻拍了拍明月的脸，眼眸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剩下的，交给我吧。”

“剩下的，交给你？就凭你这个武功全失的废人？”

黑暗中，一道充满着暴戾和杀气的声音响起。那个全身满是黑气的人已经穿过尘喧，朝着徐听走来。

徐听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堂主，一会儿不见你这变化挺大啊。”

黑气滚滚向下移动，露出这人的上半身，只见他身着染血的青色长衫，脸色因为常年生病显得苍白，眼白里全是血丝，赫然是黑龙堂堂主——谭雪歌！

“你猜到是我？”谭雪歌眼眸里全是戏谑，完全不是生病的模样。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嘛。降魔功是老堂主传下来的，估计那个时候就想着把四大队长当做祭品来养你了。”徐听吸了口烟，平静道：“很显然，你也是知道这件事，也是一直在等待时机。”

“你是想说，这么多年来，我都是在欺骗他们的感情？”谭雪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就连身上的滚滚黑气也在不断扩散。

“也不能这么说吧，或许从小你和四位队长关系都是很好的，也是真心对待他们。直到老堂主死前告诉你这事，或者是留遗书什么的……反正在你得知这事后，你很容易就接受了下来，并开始暗中潜伏。可以说，你的本性就是个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一切的人，嘿，倒是和你现在这个‘魔’的状态差不多。”徐听平静道，捏着白瓷儿小酒的手微微紧了些。“不过他们几人，倒是真心把你当做兄弟，也是真心想守着这黑龙堂守在这穷苦的山里过一辈子……”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们。”

谭雪歌冷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说不定早就暗地里谋划准备取代我这个病秧子，然后离开这群山了。如果我不先下手，以后就迟了！人心险恶！”

徐听幽幽叹了口气，喝了口小酒，指着谭雪歌道：“谭堂主，你为了成魔，不惜杀害从小玩到大帮你统一群山的几个兄弟，还有黑龙堂上上下下三百人弟子。其实，你早就是魔了。”

“你懂什么！”

谭雪歌像是受到刺激般，吼叫了出来：“你知道在他们四个都在习武打闹，就只有我坐在轮椅上看他们是怎样的心情吗？你知道每次他们都故意让着我，就是因为我是未来的堂主是什么感觉吗？他们明明可以一根手指就戳死我，还要装作我比他们更强！这种虚伪！比魔更恶毒！”

怒吼声中，谭雪歌身上的魔气如同沸水熔浆般翻滚不休！

徐听默然片刻，摇头叹道：“你有没有想过，四大队长都是人中龙凤，天资过人，他们又怎么会猜不到所修功法之事？你所做之事，又怎能肯定他们不知道？”

谭雪歌身体一震，“不可能！”

“其他几人我不确定，不过白春秋队长确实是知道的。”徐听又喝了口酒，冷笑道：“你知道他是自杀，但他为什么会自杀，你可曾想过？因为白队不肯向你出手，但他又觉得两位队长的死需有一个交代，才宁死也要让我代为出手。”

“不可能！他怎么会发现！”谭雪歌怒道。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不太甘心白队就这么死了，才说这些。”徐听摇头道，想了想，又说了句：“哦，对了，我还是在拖延时间。”

谭雪歌猛地一惊，“拖延时间？！”

“啊——”

徐听百无聊赖地起身，拍了拍衣服，道：“我其实很少和人说这么多的，尤其是一个将死之人，不过为了拖延时间，这次就例外。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你中毒了。”

“我，中毒了？”谭雪歌有些发懵。

“你拉起袖子看看。”徐听道。

谭雪歌一拉衣袖，他的手臂上开始出现裂纹，然而并没有多少血液流出，显然在裂纹出现之前，血液就已经被毒素凝固。

“这是！？你什么时候下的？”谭雪歌不可置信。

“这是一种蛇毒，还是你老熟人的，一种可以通过能量转移、吞噬、分裂复制的毒，对了，能量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就是内力。至于什么时候下的……”徐听歪歪头，笑道：“我把毒下在了酒里，让全黑龙堂的弟子都喝了。”

谭雪歌瞳孔一缩，已然想到了这话的意思，他语气有些森然：“你刚才说，这种毒可以分裂复制，那若是……若是我没有把他们全杀了，他们会怎样？”

“会怎样？”徐听歪歪头道：“毒素会在他们体内不断吞噬内力，越来越多，全都嗝屁呗。”

“你，该死……”

“怎么？只允许你杀他们，不许我毒死他们啊？虽然说白队若是没死，你不用杀这么多人，只要白队被你杀了就行。不过这样的话毒就很容易被你发现，所以，白队死了。”徐听笑道：“说起来，黑龙堂死三百人，也算是我一手促成的，为了杀你。”

“区区蛇毒而已……”谭雪歌眼眸冰冷。

“杀你，足够了。”徐听笑着，摊开掌心，是一根悬浮在半空中，不停荡漾着金色光华的金发。这金发，像是带着魔鬼的诱惑和低语，让人忍不住去注视它，让人忍不住走入黑暗的深渊。

这根只剩下三分之二的金发，在悄然间，燃烧，成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