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枕打量他神情,按捺心中万般猜忌,问道:“对了,沈大人你刚才说是奇事,难道就是……这十七入了齐王府?”
“当然,不算,”沈世琦打了个酒嗝,才垂头闭眼地说道:“我说奇怪,是指……在十七入王府之前,她、她跟我最后一次谈话,她告诉我,说以后……未必会见着我了。”
“难道她那时候就知道自己会进齐王府,所以这么说?”
“不不,十七是说,她已经十八岁了,按照宫内三年一放的惯例,今年也该着放她出宫了,”沈世琦的眼神有些恍惚,道:“她说,她想去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有几间茅草屋就行,她……她要种很多菜,养一只小狗,还要养许多能下蛋的鸡……”
这会儿沈太医的酒力上涌,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他慢慢俯身低头要睡倒在桌上。
慕容凤枕忙扶着他,恨不得把他心中所知的一切都摇晃出来:“她还说什么了?”
沈世琦道:“她说她喜、喜欢……”
这一句话,轻之又轻,最后却道:“我想不通,为什么、她去了齐王府……”说到这儿,才头一低,总算昏睡过去。
此后慕容凤枕还想再问沈世琦,沈太医却因酒力退却,早恢复了原先的冷静自若,他说当时是醉中之语,不能当真。竟多余一个字也没有再吐露。
如今凤枕把自己所知道的尽数告诉了白梼,又回头看了眼身后无人,才道:“你觉着,这只是个巧合吗?”
白梼看了他一眼。
就在凤枕提到“齐王府”的时候,白梼心中浮现出来的,是那日应邀去齐王府,看到的排队在廊下等着送东西进去给那位新宠侍妾的内侍们。
白梼的心思转的很快。
假如,凤枕口中,沈世琦提到的那个宫内的十七,真的就是金钗儿的话,那么如今金钗儿在他身边,……那个去了王府的“侍妾”,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单纯地顶着“十七”名字身份的寻常小宫女吗?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白梼心中有一种预感:那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宫女。
凤枕见他依旧沉默,忍不住道:“我把我知道的都说给你了,可见诚心,大表哥你能否把你所知也尽数坦诚相告呢?”
白梼抬眸,这才说道:“上次林芳的事情,钗儿已经在问你为何还没破案。”
慕容凤枕吃了一惊:“啊?她、她问这个?这件事情是有些棘手。”
“若因为棘手而无法告破,恐怕会叫人觉着无能。”白梼说了这句后又道:“另外,今日的这杀手的身份,也有劳少卿了。”
慕容凤枕见他指使人的手段行云流水,但要告诉自己的绝密却守口如瓶,心中未免生气,觉着自己刚才简直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亏的很。
凤枕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若如此,以后别指望我再告诉你什么。”
白梼回头看向他,微微一顿才道:“我后天会去齐王府。”说完这句后,便扬长而去。
“你爱去不去,炫耀什么?”凤枕本能地先回了嘴。
直到白梼泰然自若地出门,凤枕才蓦地醒悟过来:白梼不会无端跟自己说一句单纯为炫耀的废话,这个,多半是因为自己刚才告诉了白梼有关那叫“十七”的小宫女的事情,白梼想借此一探究竟吧。
可惜凤枕虽然长袖善舞,但宫内的人脉却是近似于无,要不然早进宫查探去了。在这点上,倒是有些羡慕白太素,毕竟这位大爷如今到哪儿都是座上宾,要入宫只怕都不在话下,这份能耐实在叫人望尘莫及。
回头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首,尤其是那具被金钗儿杀死的那位,看着他脖子上的血洞……不管看多少次,这手法都叫人叹为观止。
凤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心想:“这小丫头可真是越来越让人意外了,得亏……”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有点惆怅地叹了口气,回头叫人将两具尸首即刻带往大理寺。
齐王府。
赵夫人从进王府,一直顺风顺水,深受宠爱,气焰一时无两。
王府后宅里的姬妾们自然极为眼红,原本这些人彼此争奇斗妍,互相看不惯,但自打赵夫人一来,顿时众人都一般的受了冷落,只有她一人得宠。
因此大家竟同仇敌忾起来,互相见面,闲谈之中总会把话题转到赵夫人身上,有的说她狐媚惑人的功夫了得,也有的说王爷不过是看在她是宫内赐出来的身份上才格外新鲜几日,不一而足。
其中有个姓王的侍妾,原先赵夫人来之前,她才是之中最得宠的那个,如今给抢尽了风头,心里很不忿。
见其他的侍妾都畏畏缩缩毫无办法,她有些瞧不上,便借故起身往外。
背后几个人见状,不免又把她议论了几句,说道:“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都觉着这小蹄子狂浪讨人厌,如今看着倒也跟我们一样的可怜。”
也有的说道:“罢了罢了,不要说这种话,那个赵夫人确实了得,你们没看见么,先前王妃都吃了亏,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那王夫人正在门口,听了这话心中带恼,便带气出了门。
她本想随意走走散心的,谁知偏这样凑巧,不多时,便看到前方赵夫人带了小丫头走了过来。
这王夫人仔细打量,果然见体态妖娆,面带唇色,竟像是自有一股媚态,怪不得齐王连日不见人影。
王夫人心中暗恨,看着赵夫人春风满面,心中突然一动,于是不闪不避地往前,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故意地一歪身子,向着对方用力撞了过去。
赵夫人哎呀一声,果然给撞的踉跄后退,多亏身后的蕊儿宫女给及时扶住了。
见伎俩得逞,王夫人忍着笑道:“哟,是我一时不小心,差点撞到了妹妹。”
赵凤儿稳住身形,却仍是笑吟吟地望着她,竟好像一点也不生气:“这有什么,姐姐太客气了,还是怪我自己,看到姐姐来了,竟没有主动让开。”
王夫人见她这样反应,却有些诧异。
她正在疑惑,赵凤儿却主动屈膝道:“我给姐姐赔不是了。”
王夫人瞠目结舌,不由道:“没、没什么……”
赵凤儿笑的一团和气,竟上前扶住王夫人,亲亲热热地说道:“先前虽跟姐姐见过几次,只是没有得闲多相处相处,以后大家倒是可以常来常往,做一对好姐妹才是。”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夫人咽了口唾沫,狐疑答道:“呃,妹妹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