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锦自幼任性,行事也不够聪明,故而大约不配成为城主之妻。只盼城主另择合心意的女子,有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玉锦对城主向来敬重尊敬,却没什么男女之情。这桩婚事,是玉锦不配。”
慕从云面颊本有淡淡的柔意,此刻面色却是一僵。
他蓦然抬起头来,如此盯着萧玉锦。
现在是慕从云人生得意之时,萧玉锦的话却好似冷水一般泼过来。
慕从云目光如猛虎般凶猛,萧玉锦自然心生怯意,却没有什么退缩之情。
慕从云蓦然微微一笑:“玉锦,怎么了,你又不高兴了。好了,你别使性子了。”
萧玉锦轻轻低头:“还盼城主成全。”
慕从云顿了顿,好半天,才冷笑:“是安雪采来了香州,你心里念念不忘,故而心生悔意?好啊,也许我该杀了他。”
萧玉锦有些惊讶:“此事与安公子何干?玉锦虽一时糊涂,可是如今已经清醒过来。从前种种,皆是我糊涂。若城主真要迁怒于他,玉锦,玉锦也只能跟安公子说一声对不起了。”
远方的安雪采莫名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自己躺着也中了一箭。
“如今天下人皆知晓我要娶你,你贸然悔婚,岂不是令我颜面扫地,尊严荡然无存?我身为漠中城的武尊,整个漠中城皆是受辱。玉锦,你便如此不顾惜我吗?”
慕从云嗓音渐转严厉,有几分疾言厉色。他还觉得自己说轻了!萧玉锦便没想过,如今安阳王与西陲合作,她这个女儿此举可是坏了亲父大事,当真极不孝顺。
想了想,慕从云终究没有将后面那些话说出来。
自己毕竟是爱惜萧玉锦的,不愿意让自己那些话显得过于逼迫。
萧玉锦却感觉一口气堵在喉咙,热血上涌。
如今闹到如此地步,慕城主心中也是有数。
当初萧玉锦在津州与安雪采决裂,故而心中郁郁不乐。如此过了几月,这时慕从云传信,提出萧玉锦前去漠中城散心,见一见西陲苍茫瑰丽的风光。萧玉锦曾经四处游历,加之有慕从云照拂,故而便答应起来。
可待她到了漠中城,众人眼神皆有些古怪,并没有将她当慕从云的徒儿看待,反而有些别的意思。
也没多久,家中便送来书信,试探她可否嫁给慕从云。与此同时,这桩婚事也传遍西陲之地。
仔细想想,这些算计一环扣着一环,慕从云必定有所布置。
慕从云对自己具有男女之情,却从没有亲口跟自己个儿提及过。
从头到尾,慕城主从未问及萧玉锦自己的心意。
一口老血涌上了萧玉锦的喉咙,又使得萧玉锦硬生生的咽下去。
此时再质疑此事,对自己也无甚益处。
萧玉锦干事情还是有策略的。
她姿态强硬,却未曾和慕从云撕破脸:“城主是当世英雄,男儿的颜面是自己功绩,区区几句流言蜚语,又能有什么影响。人心多变,这些闲言碎语不过是一时热议。说到底,终究是他们误会罢了。漠中城傲立于西陲之地,是因为城主修为盖世,是因为漠中城实力了得。有此实力,从前是什么样儿,以后也是如此。”
慕从云把这件事情上升到一个很高高度,萧玉锦是不认了。
萧玉锦再说好话:“更何况世人纵然真个议论,只会说玉锦年轻不懂事,是个不知惜福的人,又怎会议论城主不是。这世间婚约,有些对女人如同性命。但城主是堂堂男儿,这些流言蜚语对你不过过眼清风,何必拘于颜面,娶一个不能尽心爱你的女子?”
世间女子,许多只能靠家世、名声保护自己。但对于男子而言,那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就好像安雪采抄袭,换做哪个闺中女子,早被活活逼死。可对于安雪采而言,终究不过是一件扫兴的事情罢了。
人生在世,需要的实绩。
一个人有了实绩,私德上有所欠缺,也不那么有所谓了。
这般说着时候,萧玉锦内心渐渐清晰起来。所以她不愿意成为慕城主的小女人,她也想要属于自己实绩。
慕从云确实十分爱她,连她策马走远些,都万般担心。他固然是疼爱自己,可若与他成亲,萧玉锦也能看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她也不可能相信,失了这个婚事西陲的天真的会塌下来。
“玉锦不会私逃,此事定会亲回安阳王府,向父王母妃解释。一应过错,都是玉锦自己不是,实是玉锦任性。”
萧玉锦这么说着,就透出了那么点儿去意。
慕从云只觉得她自幼娇惯,被安阳王府宠得太过,故而有那么些出格想法了。事到如今,慕从云也不忍呵斥,只淡淡说既然如此,萧玉锦暂且留在西陲之地,容他与安阳王府商议一番。
萧玉锦称赞:“城主果真宽宏大量。”
不过萧玉锦内心并不是很相信。
慕从云跟她虚以委蛇,想来并不会当真放自己走。萧玉锦假装相信了,心里却盘算别的主意。
趁慕从云不备,萧玉锦便寻上了越红鱼,想要游说这位越剑仙帮帮自己。
越红鱼想到了商云裳说的话,有些气虚无力。
不不,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萧玉锦:“如今西陲多乱,白面鬼出没。玉锦想回中原,只盼越剑仙能捎带一程。”
越红鱼想,顺便带走萧玉锦是没什么关系,可是萧玉锦的处境也未必便能如意。
“明玉公主可曾想过,安阳王府容你留在西陲之地,也许心里已有决断。”
换做平常女子,也许会黯然神伤,或者受不得这么样打击。
可萧玉锦居然很平静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