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 兰月娥觉得让唐焦儿走了也不错。
安雪采面颊之上戾气闪烁, 只是不愿意伤及唐焦儿这玉器, 故而未曾发狠。
他嗓音已经是极霸道:“放了焦儿, 便饶了你们这些莲花教教众。”
在场莲花教教众纷纷双手比与胸前, 面颊流淌了一抹虔诚之色, 这份近乎麻木的虔诚之中, 却有着可怕的血腥。
安雪采以他们生死要挟,这些教众唇角扬起了一抹笑容,竟并不把生死之事如何的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的心中, 有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在等待他们。
那么眼前这具臭皮囊的生死,已经算不得什么。
“愿天神庇佑,赐我无上法力。”
“乞佛母显灵,赐我神通,令我刀枪不入。”
“驱邪魔,扬正道,显我莲花教神威!”
这些教徒口中念念有词,嗓音越来越大。
唐焦儿听得脸颊微微发白,使她轻轻拉开了马车车帘。
这些教徒都是自己的信徒,对着一个平凡的农家女顶礼膜拜,以为她身上当真有无上法力。
唐焦儿还瞧见了安雪采脸上神气。安雪采脸上隐隐有些不屑、厌恶。
安郎瞧不上这些人,却想要利用这些人的狂热、忠诚。
这一切使得唐焦儿的心里砰砰一跳,纵然她有所猜测,可是却终于在安雪采脸上看到了证实。他让自己当佛母,并不是出自什么真正的善意。
她轻巧走出了马车,压下了内心那缕悲凉酸意,面色却是平缓了许多。
“安公子,你出手襄助,我心里也很是感激。不过如今,我要回去枯云山,只怕是不能久留。”
她将这些话都清晰说出来,已经有拒绝意思。
这些年,自己那么努力想要接近安雪采的思想。可安雪采却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人,她从安雪采的身上也瞧不到光明。
安雪采反倒微微一怔,措不及防之下,他竟有些狼狈。
那种感觉之前在河州也有一次,明明是属于自己手中东西,却忽而飞走了。
唐焦儿对他最为依赖,这些在唐焦儿脸上都能瞧出来。
没有我,这小姑娘也活不下去啊。安雪采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去枯云山也越来越勤。
若说全为了利益,那也不尽然。
那种被人全心依赖的感觉也不坏。
更何况唐焦儿身份还极微妙。
一个万人敬仰的佛母,在自己跟前只是个可怜的小娘子,这是蕊儿之类的通房绝不能比。
一瞬间,安雪采的面颊之上泛起了一抹青色,眼皮突突的跳。
“焦儿,别胡闹!”
唐焦儿袖中藏着一把剪刀,若不能离开安雪采,她宁肯就此了结。
她心存如此决绝的心思,面色却是极和缓:“安公子虽然将我莲花教教众视为愚夫愚妇,却想要借我的身份拢为己用。”
唐焦儿这般说着,眼里却没有流泪水,眼中渐渐浮起了一抹轻蔑之色。
这世上之人,本就勾心斗角。似安雪采这般会算计的,原本也是不少。可是安雪采不应该把自己表现得那么好,尤其对着一个小女孩儿。
安雪采瞧着她眼中浮起的轻蔑,他眼中冷怒之色更浓上几分!
焦儿不合用这般眼神看自己的。
她总是极恐惧,极可怜。
初见时候,十一岁的唐焦儿手里还拿着娃娃。
现在唐焦儿却在他面前摆起脸色。一时之间,安雪采竟生出她从前莫非是做戏念头。
总不成,真因为自己要她继续成为佛母。
安雪采嗓音中温柔之色也淡了些:“好了焦儿,你别闹了。回去枯云山,你不过是替唐鹤陪葬。唐教主倒行逆施,你竟不知晓分辨对错?”
说到最后,安雪采竟有些疾言厉色。
他胸中忽而涌起了一缕烦躁,怎么连唐焦儿也不懂事。
这么想着,安雪采发觉自己用了一个也字。
仔细想想,近些日子,自己确实是处处不顺。
从叶凝霜开始,再来是萧玉锦,最后是眼前的唐焦儿。自从他穿越一来,气运似站在他这边,安雪采可以说是处处顺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总是不顺心。
越红鱼这糟心名字顿时浮起在安雪采脑海,搞得安雪采想要吐出来。
仔细想想,自从越红鱼入河州,自己便开始倒霉。安雪采从前还对越红鱼生出点儿色心,如今这点儿色心早不知晓丢去哪里。
他开始自我反省,也许自己应该谨慎一些,有些事情慢慢来,原本不必那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