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送行人,提着篮子,带着包袱,目送着考生进入其中,殷殷切切之心,溢于言表。
考生不过数百人,排着队伍,一个个验明正身,核对无误后才予以放行。
主考官历来都是县丞担任,数位巡查考官监考,道脉派人监督,此外还有城隍神关注。
郡里派出的文吏,就在大门前,仔细地检查着,本地的吏员也是出于避嫌,不可在此,是以都是自郡中抽调而来。
这些扎根在外的文吏,可不见得会卖本地大族的面子,这也是为了防止上下串通舞弊的措施。
千百年来,规矩森严,更是进一步细化。
早期还有舞弊大案,时而有漏洞被人钻空子,到了近百年间,再无听闻。
不是无人敢于舞弊,而是几无可能舞弊了······
很快就临到林正阳,文吏接过铜牌,仔细翻看着,随即还给他:
“号牌无误,进去吧,下一个,来快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后面一个考生忙不迭地凑了上来。
看着穿得有些破旧,家境想必不太阔绰,此时也有些自卑,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哈着气。
林正阳没有再看,径直进了大门。
大门后面,其实一个大殿,殿宇深邃,穹顶很高。
四面都有窗户透着光亮,采光很好,桌椅都是排列整齐,擦拭得一尘不染。
脚下踏着的是木板,间或有一二暖气上升,似乎是铺设了地龙,烧着煤炭,用管道供应暖气。
县丞已经穿戴着红色官袍,正坐在坐席上方,俯瞰着下方的考场。
考官席位较之下方坐席高出许多。
自那个角度,正好能将整个考场收入眼底,不论是底下考生做什么小动作,都瞒不过考官。
紧接着,几位考官纷纷入座,几个文吏开始点名,依次做到对应的位置。
大殿内约有四五百席位,每一个席位之间,间距颇远,即便如此也显得空旷。
看着下方考生依次入座,几个考官就在闲谈着:
“这一科人数都不足五百了,不知这一次能取多少人。”
“还能取多少人,任凭这一科多少人,照例都是只取前二十名。”
另一名考官望着场中考生,看着他们紧张的模样,心下有些悲悯,顿时叹道:
“这二十个名额,怎么能够呢?光是县里大族出身,至少每家占据一个······这就去了三五个,再有几个英才,占了几个,顿时去了一半,历来前十名,少有出身寒微的。”
这话不假。
俗话说,穷文富武,但是别小看读书,真计较起来花销也是不小。
出身低微之人,往往要忙于生计,一日之内,能有多少时间用在读书之上?
富裕家族,乃至于大族之中,却可以尽力供养,不虚为吃穿用度发愁,只管专心读书就是。
因而每科前十名,都是录取的大族出身,只有后十名,才有寒门士子录入。
“且看看吧,我听闻今年似乎有所变动,据说要放宽名额,增加童生、秀才的数目。”
还有一位郡里下来的考官似乎路子宽广,提前打听到了消息,这时就开口说着。
“竟然有这种事情?”
这可谓是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惯例了。
“早晚便知,我也只是因为有同年在州中任职,才知晓这一消息。”
很快,考生都依次入座,看着时辰将近,就有道人取出试卷,用裁纸刀裁开封口,试卷上一点红光闪过。
显然每一卷都是有神力加封,不可能伪造试卷。
这就是道法的力量,也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魅力!
考卷由考官一一分发到考生手中,林正阳触及到试卷时,明显感受到了残存的神力气息。
与之前的城隍神不同,这是一种陌生的神力,似乎是某种与考试相关的神祇。
笑了笑,林正阳将试卷摊开,大致阅读了下题目。
第一卷果然还是惯例的贴题,给出一句,要求默写完整的一段,考校对于经义的记忆。
这一卷只需要记忆不错,字迹工整,就不算什么。
第二卷依旧是惯例的论述,题目是从经典中摘出的一句,或者几句,或者是段落,要求用简练的语言,论述其中对错、具体的语境等等。
千百年间下来,这里能考的东西都已经考变,虽有难度,却无甚新意。
最后是一片简单的作文。
要求根据题目,做出一篇文章,这点略有难度。
好在童生试其实总体难度不高,林正阳自诩自家文笔,当是不难做得四平八稳。
这一关也不难过。
实则童子试是计分制度。
第一卷占据五成以上分数,考的是死记硬背;
第二卷占据三成分数,考的是对经义的具体理解;
第二卷是作文,占据两成分数,考的是思维逻辑能力。
一般来说,第一卷不会出错,第二卷论述只需论述合理即可,但凡出身大族的,几乎不可能在此丢分。
第三卷作文,考校的是考生的真实水准高低了,或者说对于道理的理解能力,只需言之有物即可。
一般来说,童生试中,不太可能出现多少锦绣文章。
林正阳临行之前,至少花了三月功夫,揣摩这文章,光是历代童生试、秀才试的上佳文章就背诵了上百篇。
这时自觉水到渠成,灵感不断,写出一篇四平八稳的文章不成问题,至少自觉这一科是稳的。
林正阳取出砚台,倒上墨水,慢慢研磨,同时梳理着心中想法,酝酿着气氛。
就在此时,他手腕处微微发热,随即梅花花瓣中一股灵光传出,同时记忆不断翻滚,涌上心头。
他顿时浑身一颤,心中震惊:
“我在扶桑世界的化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