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阳拖着发软的双腿开门进屋,任由自己摔在沙发上。
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的夜风掀动着百叶窗帘,拍打着窗框发出一声声单调的“啪啪”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成了唯一的声音。
屋子里一片狼籍,泡面碗里的残汤早已冷得水油分离,散发出一股油腻腻的味精味,换下来的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甚至他的脸旁边就有一只卷成一团的臭袜子,味道让人难忘,他却似乎毫无所觉,只将双手盖在脸上,不想再睁开眼。
此刻的他,脑子里正像走马灯一样的播放着他进了剧组以后的事:莫名其妙的吵闹,掉粪坑,渐渐发展成斗殴,再想想那天毫无预兆就砸下来的摄影架,无声无息倒在血泊中的两位男演员。
这一步一步越来越严重的闹剧到最后终于发展成了事故,高晓阳的浑身一片冰凉,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个可怕的声音在提醒着他:你也跑不掉!
用力地搓了搓脸,高晓阳强迫自己睁开眼,克制着双手的颤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符,放在眼前仔细地翻看着,有一种冲动想要把折好的黄纸打开来。左手下意识地去摸自己颈间的红绳,直到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那块陪了他很多年的观音坠子早就在出事那天就碎了。
“笃笃笃!”
有敲门声响起。高晓阳皱了皱眉,抬头望向玄关的方向,捏了捏手中的黄符,想了想,小心地将符放在了玻璃茶几的第二格。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找他?出于谨慎,高晓阳在猫眼里看了一眼,这才打开了门。
“你怎么会找到我家来?有什么事么?”高晓阳皱眉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神不赞同地从他身上扫过。
“我......有点关于角色的事想来找你谈谈,你也知道......我能进来说吗?”
站在门口的男子身形高大,齐肩的碎发搭在颈间,显得特别时尚,不知为什么,左手却不自然地吊在胸前。他的话音低沉中带着些为难,眼中的恐惧之意却是让高晓阳看得一清二楚。
“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进来吧!”
高晓阳看了看他的表情,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侧过了身子。男子感激地冲着高晓阳欠了欠身,走了进去,门关上了。
“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
醉人的铃声再一次响起。
“喂!陶先生.....高...高晓阳...出事了。”
高晓阳住的地方是一个独栋的公寓楼,当陶孟楚和顾瑶磐赶到的时候,正看到一脸惊惧的冯魁独自一人站在公寓楼的楼下抽着烟,夹着烟的手指抖得跟帕金森病人一样,几乎要拿不住,一身满是口袋的外套此时像是个麻袋一样挂在他身上,压得他整个人都快要垮掉了。
陶孟楚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两人的冯魁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屋子里依旧是充斥着一股泡面味,客厅的玻璃茶几上,一团纸灰显现出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状,在顾瑶磐推开门的一瞬间隐隐有被风吹走的趋势,百叶窗帘依旧“啪啪”地拍打着,与任何一个早晨都并没有什么两样。
高晓阳的尸体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脖子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向后仰着,眼睛大睁着,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哭是笑,嘴角的弧度僵硬而冷酷,身上还穿着陶孟楚两人昨天还见过的那身灰扑扑的休闲服,清晨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瞳孔显出了一种死灰般的晦暗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