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这其实是段不短的日子,长到已然足以让我真正认识这自从进入基地来便佔据了顶尖地位、传闻中这两人的真实面貌。
解清剂的最后实验需要受试在正式受测前一个月先进行身体的调养,随后受试者会昏迷约莫三週到五週的时段不等,併以高烧、痉挛、血液逆流、心跳间歇性停止等症状,可若与前期长达数年的实验未有太大误差,在熬过那段时间过后,其后半年内变异者脑内蕴量甚大的晶核将会自坚硬的固体缓慢融化成液体,随后经由血液离开脑部,最后被全然分解。
而在长期研究过后确认,若在以不伤害到晶核为前提下的方法运行,被感染成变异者前的原人类记忆会因单一神经元的作用而完善保留于「教皇细胞」内;以此,当晶核融化、阻碍清除,储存于脑部内的记忆便会自然而然地返回。
在调养时期的一个月内,我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知道了为什么每当眾人谈及顾子凌三字时总会下一句不离傅允楠──
或说这事儿我本来便知道、知道他们近乎形影不离、知道那少年从不在意外界谣言而大方又坦荡地与爱人互动,我知道他们于外于内看来感情都好得有些不可思议,可这也是真正让我一度质疑的事情:真能有对情侣如此感情深厚吗?
又或某种层面来说,少年能这样一贯温柔多少或许也有因为傅大哥是变异者而无法开口悖逆他心意的成份在?
这些都是我从前感到不解的问题,而事实证明我狭隘得离谱,哈。
在调养期间当傅大哥因为受试者的身份而无法离开观察房时,我从没看过子凌离开他身边超过半小时,别说各种温柔地言语安抚及拥抱了,在被注入特定济素而无法行走的傅大哥面前,几乎是所有我曾注意过、没曾想过的细节子凌都考量得鉅细靡遗,傅大哥不仅生理上被照顾得很好,心理与精神层面更因爱人长时段的陪伴与无数充满爱意的亲吻提升到极佳的高度。
这对研究人员而言,真莫过于天上掉下来一大块馅饼!不能更好!
是说有一次我记得自己忍不住问了子凌这问题,大约是第二十七天左右的事情吧,我问他,既然傅大哥不能讲话的话,这些年你们是如何沟通的呢?还是说你有教傅大哥手语什么的?
那时子凌闻言愣了下,随后笑意柔软又轻浅,无论是眨动微垂的眼睫、姝色微扬的脣瓣,都俊美又漂亮得瞬刻间让我屏息。他那时毫不犹豫地边牵起一旁傅大哥的手,轻道,最开始是挺困难的……虽然阿楠一直都能理解我们每句话语的意思,却无法回覆,也遗忘了如何识字与书写。
──那时我是将所有的拼音重新教会他,唔,虽然说是忘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高阶智慧者的关係,阿楠对语言其实有模糊的记忆、学得也很快,所以虽然沟通会有困难,但长期下来就好了。
──是么,但我听教授说过,子凌你进基地后不到半年,几乎就没人在看过傅大哥尝试着指字告诉你他的意思了?
我那时又问,虽然觉得自己十足十的冒昧,但终究好奇心都能杀死猫了又怎么可能杀不死我呢嘿,毕竟教授甚至还告诉过我,子凌进基地时才十三岁,随后十五岁之时和海安哥一齐将傅大哥带回来,到现在也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可这三年多间,却再也没人如初始般瞧见过傅大哥边比手划脚、边努力拼凑着音写着字传达自己想法的场景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想。
呵,那个啊……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说到此处,子凌忽地侧过了头轻抚了抚傅大哥深邃的面容,似乎是察觉自己爱人的不悦又或其他什么情绪,我只见他笑着朝他说:好了阿楠,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就聊聊天而已,好吗?嗯?
几乎是他话方落下,傅大哥浑身那如刃的气势便和缓了下去。我于是无声感受着那种既静好、又甜腻,旁人完全难以介入的氛围,对接下来子凌的答案忽然有了个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