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危停下脚步,什么也没做,只静静地看了他半晌,便拉着金羡鱼走到他面前,介绍道:“这是你师母。”
宋彬默默张大了嘴,这两个字他分明都认识,怎么组合起来就完全听不懂了?
师?母?
虽然某种意义上她和谢扶危已经“官宣”,但当着众人的面,金羡鱼还是有些无所适从地别过了脸。
凤城寒又是一愣,他脸上的神情一时间变得尤为奇异,暖玉般的瞳仁渐渐黯淡了下去。
谢扶危的态度已然明了,做徒弟的不得不拜见他如母的长辈。
凤城寒动了动唇:“师母。”
谢扶危的嗓音像隔着一层雾从远处传来,他大脑一片空白,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自然也没意识到两个字被他说得如有千钧重。
为治伤而产生的畸形关系,又怎么能奢求更多。
金羡鱼一愣,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谢扶危轻轻攥住掌心入了席。
这个时候说再多话也没有意义,难免有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难看。渡气那天起,她早该明白会有这么一幕。比起在这段关系里辗转反侧,她还不如为如何杀了玉龙瑶而辗转反侧。
想明白这点,金羡鱼放弃了解释,看向宋彬道:“你伤怎么样了?”
宋彬忙收敛心神,苦笑:“已经好多了,若不是道友,说不定这回就折进去了。”
其实按理来说,谢扶危不论是地位,还是辈分,都应该去做上首,可他今天偏偏和这些小辈挤在了一桌。
自从刚刚那一番自我介绍之后,谢扶危就再无表示,比被家长领着初次赴宴的幼童还要乖巧。
只不过,没有人真的敢无视他。
柴柔心里叫苦不迭,正思索着要怎么开启这一次话题,魏天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个酒壶在手里,淡淡地问:“谢仙君喝酒吗?”
好张狂的小子。
胡小山和柴柔面面相觑,他们竟不知道魏天涯有这么大的胆子。
谢扶危轻轻摇摇头,如实地说:“我不善饮酒。”
这微妙的火药味连金羡鱼都察觉出来了不对劲。可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做什么,只好拿起筷子低头吃饭缓解尴尬。
魏天涯说:“今日这场筵宴是特地为金道友举办的。”
他心里郁结着一口气,嗓音也生硬冷淡了不少,“怎么,仙君连这半杯都不愿意为金道友喝吗?”
宋彬和柴柔被这空气中极浓的火药味惊得目瞪口呆。
胡小山侧头小声问:“天涯这是怎么了?一开口就不对劲。”
白岐:“……倒像是在挑拨离间。”
两个人悄悄传音入密,
凤城寒打破了沉默,顿了顿道:“师尊他酒量过浅,我替师尊代饮这一杯。”
金羡鱼闻言,搁下筷子道:“我来吧。”
对上众人的视线,金羡鱼说:“正好有些渴了。”
实际上是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好再闷头当鹌鹑,正好吃了点儿东西口干,她酒量其实还不错。
魏天涯听金羡鱼护着凤城寒和谢扶危,脸色有些难看。
凤城寒也垂下眼眸,似乎不太想让她代饮。
正僵持不下间,谢扶危忽然将酒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我来。”
他为金羡鱼护着自己感到一点高兴,却又不愿意让凤城寒占便宜。
哪怕是自己的徒弟也不行。如果可以,谢扶危宁愿现在就将他扫地出门。
他是真的不擅长喝酒,喝得太急呛了一口,眼里波光潋滟,面色微微潮红,十分秀色可餐。
魏天涯面色有点儿僵,憋着气玩着酒盏,意有所指地说:“看来仙尊也不是不能喝,之前那番推拒算什么?欲拒还迎吗?”
是,如今谢扶危简直比最欲拒还迎的娼家还要精擅引诱人心。
魏天涯面无表情地将酒杯拍在桌上,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
简直比他父王后宫那些莺莺燕燕还要无耻。
无耻之尤!
而金羡鱼竟然还没意识到,还在皱眉问谢扶危有没有呛到!
谢扶危润泽的唇瓣一张一合,迷惘地摇摇头:“还好。”
或许还有个词能形容魏天涯内心的想法。
四个字,欺师灭祖。
“我们就不像仙君有佳人在侧,小心侍奉了。”胸腔里仿佛有一缕火舌在烧,魏天涯赌气地将桌上刚开封的半坛酒一饮而尽。
又露出个恶劣的,带着点儿挑衅性质的微笑。十分小心眼地炫耀自己酒量之深,比谢扶危厉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