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寒宵接过水,顿了半秒,抿了一口,“多谢。”
眼见卫寒宵没事,金羡鱼松了口气。
死了这么多人,下葬也是个不小的问题。
她转过身正准备继续忙活,卫寒宵突然在她背后叫住了她。
“……抱、歉。”很干涩的嗓音。
金羡鱼脚步一顿,“该说抱歉的是我。”
卫寒宵无意识地,紧巴巴地抠着杯子上的雕花纹:“……我方才态度对你很不好。”
“这不怪你。”金羡鱼道,“我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处理这些事情,处理完我就会离开。”
卫寒宵听了,低下头,没有问她去哪里,也没有挽留,只是放下了杯子,从床上又爬起来。
“放着让我来吧。”
明明没有误会,但她和卫寒宵之间的距离却生疏得像是隔了一道天堑。
不管这是不是出自玉龙瑶的本意,金羡鱼心里很清楚,玉龙瑶今日所作所为,彻底断绝了她和卫寒宵之间的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不单单指男女之情,更指友情、结盟的可能性。
博力察等人归根到底是受她牵连,一想到这儿,金羡鱼几乎无法接受。就为了她和玉龙瑶该死的爱恨纠葛??
从前她看电视的时候,最无法忍受男女之间的伟大爱情要拉上许许多多无辜人氏陪葬。可谁能想到就在今天她也成了这种人。
卫寒宵的痛苦与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在这儿死去的人,都是他的亲人伙伴。
从此之后,但凡她与卫寒宵相处,就绝不忘掉今天这一幕,死者的亡灵将永远在他们头顶游荡。
从卫寒宵未曾挽留足可看出。他已决心和她划清干系,没有爱,也没有恨。
他只是年纪小,反复无常,却不是恋爱脑。在这种情况下,与她保持距离,形同陌路,似乎才是对亡者的尊重。
卫寒宵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金羡鱼这个时候其实也是心乱如麻,虽然很丢人很懦弱,但她巴不得尽快结束这一切,好让她匆忙逃离。
再在这儿待一秒,她都将羞愧得无地自容。她甚至期盼着卫寒宵对她发发脾气了。
因此卫寒宵主动提出接手,她没有拒绝。
他们两个并肩走出帐篷,阿巴哈这个时候也已经醒了过来,在替亡者整理遗容,卫寒宵蹲下身来帮忙。
“……那我走了。”
“嗯。”卫寒宵头也没抬,阿巴哈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自然也看不见月光下金羡鱼的面色有多苍白惨淡。
她自私地希望,卫寒宵能出言挽留她,她当然不会留下来,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面子工程”。
但这样,好歹会使她内心的自罪感不至于这么深重。
天道似乎是听到了她内心隐秘的念头,卫寒宵抬起眼来,目光恰巧落在金羡鱼黯淡的脸容上。
可他什么也没说。
有幸存者走出帐篷,远远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顶着众人神情各异的目光,金羡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表现得羞愧不已,还是故作洒脱。
她抿紧了唇,将自己芥子囊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卫寒宵终于开口,拧着眉问:“这是。”
“给大家的,”她顿了顿,解释说,“大家可能不愿意要,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
毕竟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中的经济来源,活下来的人还要生存。她这百年来的积蓄不算多也不算少。
离开之后她再想办法多挣点儿钱补上,应该能保大家后半辈子无虞。
至于从玉龙瑶那儿搜刮来的钱,她没有交出去,相信大家也不会要。
卫寒宵一怔,眼里飞快地掠过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
金羡鱼迅速往后倒退了几步。
——这对她也是不公平的。
那一刻,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她自始至终都在努力,说到底,是他以为自己能保护好她,贸然将她带到了这里。
说到底,是他的自命不凡害的大家。
……金羡鱼的脸色好难看。
卫寒宵面色煞白,心里无端漏跳了一拍,他感到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这恐惧促使他想要不管不顾地出言挽留。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