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母,也就是她那位鲜少见面的婆婆,问他们想什么时候要孩子。
当时玉龙瑶是怎么说的?
他很乖巧地笑着,说,“如今还没有这个计划。”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玉龙瑶给挡了回去。
她其实也不喜欢小孩,过年的时候最恐惧的就是四处乱窜的小表弟和小表妹们。
可她总觉得,玉龙瑶不应该就这样替她擅作主张。
玉龙瑶帮她拿去了发间落下的桃花瓣,温和地说,“孩子只是负累。”
这句话太对了,她十分赞同,如果是在现代,更会举双手双脚赞同。
可这并不妨碍她的失落。
因为她觉得玉龙瑶不该这么冷静。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修士体格强韧,灵丹妙药甚多,生孩子可以说毫不痛苦,真正地实现了无痛生产,又不用面临学区房、课外补习班之类的升学教育压力。
在这基础上,夫妻相爱,难道不会有一点点对孕育一个新生命的期盼吗?
尤其这还是个低科技的,重视子嗣的封建社会。
接下来的事,更加操蛋。
不论古今,长辈们抱孩子的心情一样强烈。她那位不怎么管事的婆婆,可能误会了什么,动了给玉龙瑶纳妾的心思。
对方家世清白,沾亲带故。由亲戚长辈领着来做客。席上十分体面,没有人提过“纳妾”这两个字,这是中—国人(哪怕在这个异世界)独有的心照不宣。
玉龙瑶并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拒绝。
金羡鱼不记得这顿饭她是怎么吃下去的。
她喝多了酒,蹲在树下,胃里很难受,思维却比翻涌的胃袋更加混乱。
玉龙瑶找到了她,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说:“你不能那样。”
她语无伦次,泪水奔涌而出,“你不能那样做。”
玉龙瑶温和地叫着她的名字,“小鱼儿,小鱼儿。”
他托住她,抚摸着她战栗的身躯,若有所思道,“你在害怕吗?”
玉龙瑶当然没有纳妾。
但过了几日,他带来了一把半月剪作为礼物,她茫然地握在手里,冰冷的银质触感令她浑身发冷。
她将半月剪连同那些奇珍异宝一同封存在了抽屉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如果忘情水真的是玉龙瑶干的,也无怪乎玉龙瑶这么“自信”,以为她还喜欢着他,皆因为她之前表现得实在太恋爱脑了。
回忆过往,她都有种恨不得去找时光机的冲动。
她在走神。
玉龙瑶伸出皙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金羡鱼的眉心。
“你在走神。”他平铺直叙地,淡淡地说。
金羡鱼:“抱歉。”
玉龙瑶看了她一眼,看着手上的画,继续道:“此处用色太脏。”
“勾绰纵掣,理无妄下*,你这处用笔太过随心所欲。”
“你这一幅画,正如大家婢学夫人。”玉龙瑶黝黑的眼珠静静地平视着她,嗓音淡淡,语速却很快,且越来越快,像是一串连珠炮。
三言两语间,将她这一幅画痛批得一无是处。
“东施效颦,邯郸学步,无非如此。你眼下还没这等功力何必强求自己学这些技法?”
“我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学些什么,还是说心思根本没放在作画上。”
说到这儿,玉龙瑶将手上的画搁下,缓步走出了房门。
他双袖摆动,白色的袖口如鹤翅一般,霜翎如刀收拢在翼下,交织成一片不分敌我的刀光剑影,绵延成一道萧萧肃肃的荻芦雪色。
正在这时,五奇鬼忽然现出了身形。
“凤城寒如今在哪里?”玉龙瑶冷不丁地问。
他一直在留意卫寒宵和凤城寒的动向。自谢扶危众目睽睽之下带走金羡鱼之后,各宗门惊诧归惊诧,半日之后却也接连离开了,没有人知道谢扶危带着金羡鱼去了哪里。
一目先生道:“正在十二洞天,他不知道谢扶危的动向,这几日一直在设法打探。”
玉龙瑶低下头,白嫩的脸上若有所悟,说:“我知道了。”
说完,他抬起头,心平气和地一挥袖,一道符文金光霎时没入一目先生的身躯,轰然一声,四分五裂。
破碎的尸块跌碎在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