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绍峰也是第一次见，虽然自己做鬼有段时间了，可整天跟端木瑾厮混在人类世界，经常会忘了自己已经死了，对于人死后的世界完全没有概念，又因为跟着端木瑾出去大部分是在白天，藏在阴影里，也没遇到几个鬼朋友鬼兄弟的，对鬼这种跟他如今等同的东西彻底的不了解。

所以在那些苍白的手伸出水面的刹那间，林绍峰也是觉得心里一寒，他虽然也是鬼，可跟做人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两样，端木瑾还给整治了几套衣服，依旧英俊潇洒、帅得没有天理。可那些鬼手却不是，跟林绍峰所认知的人的样子大相径庭，那些手，就像一只只尖利的鸡爪，没有肉，皮肤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乍一看就像腐烂之后的白骨，有的手上还不满了深褐色的斑点，让人不自觉就要联想到尸斑，看着特别不舒服。

这还不过是手，如果看到全貌，会是什么样？

低低的嘶叫声从水中传来，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酸腐臭的味道，在火焰下仿佛都有实质一样。

水面伸出来的那些手争先恐后地向空中那团灰烬团抓去，那团灰烬很快就被抓散了开，一点一点漂浮在半空中，又被越来越多枯瘦的手抓住，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缩回了水里。

沸腾的水面一下子静了下来，上方的灰烬团已经被抓了个干净，再没有遮挡，水面上氤氲起来的黑色雾气也淡了下来，刚刚那看似有万鬼都要从水盆中爬出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这无端端地让紧张的要死的姚梦梦、李磊还有林绍峰松了一口气。

但也仅仅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水盆中黑红色的水又波动了起来，水面不停地起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下蠕动着要出来一眼，那东西蠕动的速度特别慢，试探一般从水面中探出头来，看起来，像一条条细长的黑蛇。

姚梦梦吊着一口气，看了半天，总算在那东西继续探出水面之后看了个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蛇，而是头发，乱蓬蓬的头发，随着头发在水面上出现的越来越多，呈现出了一个圆弧形，就好像一个人的脑袋真要从水面下钻出来一样。

“是……鬼吗……我没看错……吧？“姚梦梦忍不住又要跟李磊讨论，端木瑾看过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啊呀，男神手指放到唇上的动作怎么就真么地***呢？姚梦梦的关注点一下子转移了。

那个头颅还在缓慢地上升，好像钻出来废了她好大的力气一样，最后终于露出水面整个头颅，乱蓬蓬的头发，苍白的脸，幸好没有七窍流血，正是程巧凤。只有头颅，没有身子，看上去就像脸盆里盛着一个人头一样，有些恐怖。

如今程巧凤这个样子，跟上火车前没什么区别，那时候知道林弯弯死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就变得没心情理会自己的仪态了。

刚刚钻出头颅来，程巧凤似乎有些不适应，她的双眼向上一翻，两个眼珠子就好像安在眼眶里的两个玻璃球一样，骨碌碌翻了过去，将眼瞳全部转到了眼眶里，露出一对不满了血丝的眼眶，血丝有点泛黄，看上去像开始糜烂的鸡蛋。

直到这时，夜幽昙才动了一下，闭上双眼，手中的镜子紧紧捏住，端木瑾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向后拉了一段距离，夜幽昙不睁眼也不说话，任由端木瑾将她向后面拉过去，然后盘膝坐在了地面上，胸膛微微地起伏，似乎很累。

“嗷——“水盆里的程巧凤突然嘶叫以上，头颅暴涨，从水盆中窜了起来，结果因为速度太快，将她的脖子拉得细长，带动着整个水盆都哐当哐当地震动起来，两只细长的胳膊从水盆里伸出来，向着林绍峰的地方转过去，翻白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林绍峰，口中嘶吼出声，凶恶异常。

林绍峰被吓得怪叫一声，向后面退去。

隔得老远的姚梦梦也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好像程巧凤的阴魂正向她扑过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