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霍诀的势与属于秦止的杀招,于此时此刻完美相融,饶是秦止本人在场,亦会惊叹于剑意之精妙。
眨眼之间,剑气直逼宋阙。
“霍诀,你不要执迷不悟!”
一贯如清风明月的琅霄君狠狠咬牙:“你的身体已到极限,若是执意出剑,只会落得个筋骨尽碎的下场!”
这道叫嚷没有得到回应。
长剑急出,宋阙资历尚浅,竟看不透他的身法半分,匆忙祭出几张救命的法符,将其护在正中。
上一刻,白光连缀如星,亮芒大作。
下一瞬,剑锋直指法符中央,群星尽数散作齑粉。
秦萝在哥哥怀里低着脑袋,乖乖不去看打斗时的画面,在几道玻璃碎裂般的声响后,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秦楼的剑,已直直刺入宋阙胸膛之中。
重重剑气一并爆开,撕裂筋脉、血管与识海。
当幻境中的白衣青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双目渐渐失去神采的间隙,他们身边的景象,再度发生了变化。
只不过一个吸气呼气的功夫,秦萝就从哥哥的怀抱里消失不见。
不见天日的昏暗地牢像水一样无声褪去,当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荒郊。
这会儿正是傍晚时候,天边残阳红得像血。
四周人烟寥寥,看不见几家住处,倒是野树野草生得葱茏茂盛,风吹过来的时候,耳边全是枝叶晃荡的哗啦哗啦响。
几只乌鸦披着血光从树上飞起来,树叶颤动,影子如同群魔乱舞的爪牙。
至于在身侧足足有半人高的野草堆里,晃晃悠悠飘出几缕萤光——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萤火虫,然而四面八方的气氛实在压抑,不但毫无美感,反而像极了幽邃的鬼火。
秦萝一个人置身于此,总觉得心慌害怕,视线稍扬,在不远处发现一座破庙。
这是心魔幻境,按照惯例,她出现的地方,应该距离哥哥不远。
四周见不到熟悉的人影,要说还剩下什么可能,便只有那座破破烂烂的庙宇。
秦萝毫不犹豫地上前,迈开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抱着些东西。
一个个小瓶子……好像是药。
她扮演的一直是霍妩的角色,这样想来,在霍诀被逐出家门之后,霍妩曾给他送过伤药吗?
思忖之间,有两个放牛的牧童从她身侧走过。
“你听说了吗?霍家那个霍诀,因为在幽明山犯下杀孽,被废除修为,赶出家门了。”
“霍诀?他不是来我们村子里除过妖魔吗?当时我们都想答谢他,他分文没要,还给村里几家穷人施舍了银钱。”
另一人惊讶道:“他犯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
“似乎是为了抢夺龙骨,把同行之人全都杀了。”
提出这个话题的男孩啧啧两声:“霍家也是果断,毫不犹豫就把他丢进了大牢——听说很多人都想将他处死,但霍诀以前毕竟做过好事,包括琅霄君在内,不少修士为他求情。一来二去,仙盟决定废他修为、断他筋骨,让他自生自灭。”
“废修为,断筋骨,还被赶出家族,霍诀还能活吗?”
另一个牧童愕然道:“此事会不会另有隐情?我看他不像奸恶之徒……霍家就没人站出来替他说说话?我记得他同妹妹关系极好。”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谁敢帮他说话?琅霄君给出的证据明明白白,谁站在霍诀那边,谁就是恶徒同伙。”
男孩摇摇头:“不过,今日不是霍小姐和霍诀的生辰吗?霍家在城里摆了好大一桌酒席,要为霍小姐庆贺,看他们的架势,好像已经把霍诀之事就此翻篇了。”
他说着起了兴致,望向同伴催促道:“快快快,咱们早些回去。每年霍家人生辰,不是都要在城中放烟火吗?看看今年还能弄出个什么花样!”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小路尽头,秦萝听得心口发闷,快步走向庙宇。
眼前的破庙很小,许是年久失修,屋檐破开了几个大大的口,庙门残破不堪,墙壁也是脏兮兮的。
女孩把药瓶小心翼翼抱好,在踏进庙里的刹那,眼前倏然一亮。
庙里没什么光线,放眼望去昏昏暗暗的。灰尘在晚霞里飞旋起舞,神像也蒙了灰尘,投下一道沉甸甸的黝黑影子。
在不易察觉的阴影角落,少年垂头靠坐在墙角。
她正要上前,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正是伏魔录。
它显然也受了重创,灵力比不得当初,这会儿似是十分气恼,在半空弹来弹去:“主人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要来欺负他!亏他对你那么好,白眼狼!”
伏魔录说着顿住,看向她手里的大瓶小瓶:“你……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听见它的声音,少年吃力抬头,哑声制止这一连串的咋咋呼呼:“伏魔录。”
弹来弹去的书本瞬间安静下来,为了保护他似的,迅速飞到少年身前。
秦萝认出他的眼神,还是秦楼。
小孩上前几步:“我来送药……我刚来这儿的时候,手里就有药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