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已经从浓浓的深蓝,蜕成淡淡的橙红,再不多久,将要大亮了。
“好想离开这里一小段时间。”她枕在他的肩头,望着窗外即将苏醒的城市。
“上哪儿去?”他侧首轻啄她的头顶心儿。
“任何地方都好,只要不是大城市。”她的眼神了。“城市的光害太严重,到了夜里,总是看不见星星。”
“你的名字是星星,就喜欢赏星吗?”他沙哑的轻笑,干脆翻身,又和她紧紧实实的贴附在一起。“好,你喜欢赏星,我就带你去赏星。”
“去哪里赏?”她揽住他的颈项,把玩后脑勺的深褐发丝。
“在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他啄一下她的樱唇。“密苏里州的那处小森林,还记得吗?”
“嗯!那里确实可以看见很多星星。”她嫣然笑了。
“给我两天的时间,把公司里的事交代完毕,然后我们去度假看星星。”他承诺道。
她的神情仿佛已飞回灿烂的星斗下,听着夜里的松涛声,碧天如水夜云轻。
“不行。”悠然神往的笑容忽然消失。
“为什么不行?”他止住吻她的动作,抬起头来。
“可可要出远门,你忘了吗?”
“就因为可可到尼泊尔去了,日常起居不需要你打理,我们才有时间度假!”否则还拖不动她离开可可呢!他不禁有些吃味。
“可是我不放心。尼泊尔环境不好,可可又抵抗力差”
“她都已决定要去了,你不放心也得放心。”他不由分说的打断瑶光的话。
“不行,我不能在此时出外,如果可可临时有什么需要,打电话回来却没人接怎么办?”
“我的老天,你也想太远了。”德睿用力一拍自己的额头,无力的滑到床垫上。“二十世纪有一项伟大的发明,叫‘行动电话’,无论我们人在何处都接听得到,记得吗?”
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排除万难,只为了带她去度假,而她心里左思右想的,居然还是可可,他也太可悲了吧?
“不行。”她固执的摇摇头。“如果可可出了意外呢?公司联络的一定是家里,谁会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你就这么肯定可可一定会出意外吗?”他快昏倒了。
“这叫未雨绸缪啊!”她扳手指算给他听“从我进你们家以来,可可已经发生过好几次的意外,被蜂螫、被电击,现在又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尼泊尔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我就是不放心。”
“那你到底想怎样?”他无力的瘫在床上。
“我?”瑶光瞧他一眼,开始收拾散落在床畔的贴身衣物。“现在我只想回房睡觉。”
“回来!”德睿发现她居然“用完了”就想跑,马上将她抓回来,牢牢困在健躯之下。“好吧!我再找可可谈谈,倘若她不是非接尼泊尔的案子不可,就请她乖乖留下来。在我们出门度假的时候,扮演一个她从来没演过的角色‘乖宝宝’,安分守己的等我们回来,这样可以吗?”
他怎么忘了,当瑶光固执起来的时候,谁也劝不动她!
反正他只求两人有独处的时间而已,既然瑶光肯陪他去度假,可可飞不飞尼泊尔就没那么紧要了。瞧小妮子那天早晨一脸的不豫之色,显然对出国的案子也不怎么感兴趣,就饶她一命吧!
“可可会听你的吗?”
“她不听也得听。”德睿断然说道。
“嗯。”瑶光绽出一个好柔、好美的甜笑。
他转身又欺上她,眉稍眼角全是坏坏的调调。
“现在你可以把注意力分一点在我身上,别管那个杀风景的丫头了吗?”
天要亮了,上升的温度将寒意一蒸,写在书房玻璃窗上的“瑶光”与“德睿”渐渐化开来,融合成一体。
有够无聊的!
可可在家里东摸西摸,偌大的空间只有她一人横霸。
听起来很过瘾是吧?
第一天是的,第二天也是,当第三天起,她一回到家,同样面对整间暗、冷冰冰的房子,少了熟悉的食物香气,少了悠扬的绕梁乐意,少了温柔的婉转笑语这间公寓忽然间空荡了起来。
奇怪,以前瑶光没来之前,她是怎么过的?
唉!这个不重要,重点是,她已经越来越习惯瑶光的陪伴了。瑶光就像她梦寐以求的姐姐,温柔贴心,处处替她打理得仔细妥贴,不像家里那两头粗手粗脚的牛哥哥,半点儿也体会不了女孩儿家的心事。
现在可好,那一对爱情鸟飞到密苏里州骑白马,看星星,种棉花,留她一个人独守空城。二哥还未把瑶光娶回家,她就已经如此凄凉可怜了,将来瑶光嫁给二哥后,她岂不是跟孤儿一样?
唉!怨念啊怨念,诅咒啊诅咒
辛瑶光,你可别太快嫁我二哥,重色轻义啊她百无聊赖的逛到瑶光房门口,心中一动。虽说探人隐私是极不道德的行为,谁教他们对她不义在先,任她放牛吃草,这会儿被她逮着机会,不在房里偷装针孔摄影机就算很对得起他们了。
自我说服完毕后,可可凭着一股好奇心,缓缓推开瑶光的房门。
时值凉宵,黯淡的星辉被云层隐住,即使扭开了灯,房内的气氛也显得冷寂深沉。她四目环顾了一圈,除了多几件衣物书刊之外,与瑶光迁进来之前没有太大的改变。
她踱到梳妆抬前,拿起几个瓶瓶罐罐瞧瞧,除了一瓶保湿乳液之外,别无其他保养品。多出来的罐子是装针线ˉ扣、发夹的。
上帝真是不公平,生给瑶光一张美兮兮的脸蛋之外,还不需要花太多时间保养。哪像她,每天即使灌掉一瓶倩碧化妆水,鼻头上的雀斑也注定跟她一辈子。
她又摸摸书柜,翻翻杂志,看到最后无聊了,往床上一扑
嗯床单和棉被上都有瑶光香香的味道,好好闻!
她迷迷糊糊的闭上眼,渐渐想睡着
咦?那是什么?她又瞠开眼睑。
从她躺下来的角度,正好对上两座才的杂物柜。这两座杂物柜有高低差,高的那一座,由于柜子上方清理不易,微积了一点灰尘。从她的角度一看,居然看到灰尘中有一个淡淡的手印,仿佛有人攀在那里,放了什么东西在上头似的。
可可天生就是静不下来的好奇宝宝,眼前奇观在此,焉有不查清楚的道理?
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踩在椅面上,伸手往柜顶一摸,有了!
她把东西取下来,坐回床上检查一番。
这东西看起来像个音乐盒,约八寸长,四寸宽,高度的莫是两寸。盒子外壳是由原木雕刻而成,木质已变成深褐色,可见年代相当久远。她左翻右看,上拨下弄,就是找不到掀开盒盖的方法。
她掂了掂重量,感觉很实,仿佛里面塞满了东西;放在耳边摇一摇,没声音,可见真的塞得很饱。
盒盖上除了雕花细致的纹路之外,还刻了两个方方正正的中文瑶光。可可认得这两个字,瑶光曾写给她看过,这是瑶光的中文名宇。很奇怪的,她看了一次之后,居然就记住了。
摇了半天,还是打不开木盒。她耸耸肩,再攀回柜顶上看看有没有遗漏。
咦?好像还有另一只盒子!
可可精神一振,回去换另一张更高的椅子来。
#x679c;#x7136;上头确实有第二只木盒,它放得较为内侧,因此她方才第一时间没有摸到,只取了外围的“瑶光盒。”
第二只盒子长得与“瑶光盒”全无二致,盖顶也雕有两个中文字,不过这回就不是“瑶光”了,她当然看不懂。
可可摸了摸鼻子,既然探了险,就要有始有终。她的脑子开始过滤,认识的人之中,有谁看得懂中文呢?
有了,她认识一位摄影师丹尼,他的现任女友正好是华人,应该能帮上忙。
她兴冲冲的拿来纸和笔,一笔一画,辛辛苦苦的把盒盖上的“图案”描绘下来。打电话给丹尼,传真到他家去,请他帮忙问女友。
丹尼的效率不错,十分钟内便有了回音。
“泰瑞莎说,这两个字念做‘天、璇’。”他拗口的挤出中文发音。“‘天璇’是一颗星星的名字。”
天璇,好耳熟隐约感觉在哪里听过。
“除了星星的名字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意义?”她问。
“没了,天璇是北斗七星之一,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丹尼耸耸肩,当然她看不到。
“慢着慢着!什么北斗七星?”可可警觉起来。以前瑶光和“南”曾说过皇帝的故事,里头不就有七颗星星吗?
“嗳!我让泰瑞莎自己跟你说。”丹尼不耐烦的退场,电话换手。
“哈啰?”彼端换成一个带着淡淡口音的女声。
“嗨,我是可可,请问什么是‘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是中国的一个星宿名,位在大熊星座内,顾名思义,就是由七颗星星组成的。”泰瑞莎友善的说。
“请问,你知道是哪七颗星星吗?”她莫名的紧张起来,心头怦怦狂跳。
“当然,每个读过国中的台湾人都知道,它们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泰瑞莎笑道。
瑶光?瑶光也是七颗星星之一?天璇和瑶光都是?
天上有七颗星星,瑶光的故事里也有七颗星星,然后瑶光和天璇七星死士
哎啊!不行!她脑中一团混乱,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脑子里偏偏无法把每一段线头凑成完整的长线。
“谢谢你。”她也顾不得礼貌与否,砰的把电话挂掉,跌躺回床上。
瑶光为什么要把这两只木盒子带在身边?倘若刻有“瑶光”字样的木盒属于她,那么另外一只呢?“天璇盒”的主人又是谁?这两个名宇,与故事中的七星死士,有直接的关联吗?
太荒谬了吧!那只是一个平常的乡野传奇而已
她忽然想起“南”的版本世界上有九个转世木盒,七星死士一人一只。莫非,这两只木盒正是故事中的转世盒?
她的脑中跳动着一堆问号,每一个问题都在她的耳畔大叫,要求得到答案,却没有一个问号有解。
她拿起“天璇盒”翻看,构造看似与“瑶光盒”相同,又是一只打不开的闷葫芦。
她气愤的双手各握住一端,打算用力摇到盒关节松脱为止。说也奇怪,她两只手才刚刚上去,盒子内传来轻微但清楚的滴答声,下一秒钟,盒盖自动“啪”地弹开。
“咦?见鬼了!”她大叫。
为什么“瑶光盒”对她没反应“天璇盒”就有?
好奇心战胜一切,可可慢慢掀开盒盖。
里头几乎是实心的,正中央有个两公分见方的小凹洞,其中有一层硬硬、黑黑的东西,瞧来有点像颜料干掉的感觉。颜料的分量并不多,看起来很像没清干净的余渍。她又仔细端详一番,发现其实里头并非实心,而是用另一个同质料的面板把底下的机关盖住,只露出那两公分的凹陷。
她用手去扳,面板动也不动。她更用力去敲敲看,指甲不慎卡到缝里,她用力一抽。
“噢!”好痛,指甲断掉了,断得太靠近指肉,尖端已微微渗出血丝。
她用力甩一甩,不痛不痛,吹一吹就好。自我安慰完毕,她又转头研究这只木盒。一拿一放之间,渗血的指尖触到凹陷处,碰到那层干掉的深褐色颜料。
敝事发生了!
原本已干硬的物质,突然在她的指尖下变软,变软,变软。软到最后,已经不像固态物体了!
那暗红的色泽,带有腥味的味道这,这分明是血嘛!是一团干掉的血啊!为什么又会湿回来呢?
她无暇细想,一道明亮刺眼的强光陡然从凹陷处迸放出来。
“啊”可可捂着眼睛大叫。
下一瞬间,一道白影从她的头顶百会穴迸出来,被吸入耀眼的强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