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种事一定会发生的。”她把话说得坚定,自己都要相信,甚至开始为它补全逻辑的碎块,“你那地方怎么说呢,像是魔女的小屋,好像本来就在吸引着人类的造访。”
“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得考虑搬家了。”杜芢打趣着钻回被窝,她因为想要钻进荀安怀里而把头都埋进了被子里。荀安怕把她闷着而把杜芢那边的被子往下拉了一些,然后拥她入怀。
荀安能感觉对方在无聊地玩弄着自己衣服上的扣子,她说过去在那个魔法世界里人们就常说魔女会有收集扣子的习惯,你这样让自己更符合那个身份了。
杜芢说如果她是的话那荀安就是第一个沼泽里的受害者,她的名字会被编成歌谣在小镇间传颂,她的照片会被印为歌谣集的封面,被头顶光环的小孩们拿来调侃,被持着手杖的魔法师捏造八卦。
“如果是被女巫收为使魔的八卦的话,那倒也算不上一件坏事。”荀安说着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把光头的故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让贴着被褥的那只手臂靠近自己,以单手抱住杜芢。相拥着入睡时,“人为什么不能少一条胳膊”的这个问题就会无数次涌上脑海,又像以往任何一个无足挂齿的想法一样被浪拍回沙滩。
荀安有时会给自己的入睡预设场景,她会想象自己是还剩最后一口气马上就要坠入死亡的士兵,想象自己是在森林里支起了一座帐篷的生存专家,也会想象自己是一名船夫,坐在海上一条过于稳定的小舟里,海面上洒满了蓝色的闪光鳞。
人在做自己的时候总是难以放松的,但做别人就还不赖。每次入睡与清醒都是一场轮回,那无止境的身份与生命,让失去意识也不再成为了一件可怕的事。
但她现在不会想象自己身处海面,那对杜芢而言太过危险。她所搂着是自己的一部分温暖而脆弱的柔软,抱紧了怕让她融化,放手却又担心她会在某个自己察觉不到的地方擅自消散。
荀安将太多的价值叠加于她之上,就像是想要把生命也注入于此。她希望现实里的人们可以善待、珍惜杜芢,那就好像也是在珍惜一部分她刻印在她身上的灵魂。
她一想到这里便极想哭泣,指向分离的不只有母爱,谁能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需要指向分离的爱情?她在现实里是没见过的。但随后她又想起了一些过去看过的电影,那些伟大的、神圣的人文艺术制品啊,至少让她曾感受过那更多的更戏剧性的可能。她在虚构中不觉孤单,于是也就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她还不能哭出来,不能让某个有点得寸进尺,直接解开她扣子往怀里钻的人察觉到她还没入睡。
荀安近期决定小心地控制在杜芢心中留下印记的深浅,不让自己变得太过无可取代,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一样。
就像在那个神像世界里,如果你要照顾一只受伤的琉璃燕的话,那你不能把它喂得太饱,不然它最终会赖着不走,再也没有了回归机械山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