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样一直保持着一副快哭的表情直至上台前夕。在等待轮到自己的那几分钟里她特意卸下眼镜眨了眨眼,让已经快要兜不住的两滴眼泪滴落在了地毯上,像是一种隐藏在隐秘角落里的可耻排泄。
但即便如此,等她真正走上台的时候她的眼眶就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兜泪水任务,她是一个惹人厌弃的婴儿或是老者,连排泄都无法自主。
“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美丽吗?”
那个陌生的声音将杜芢拉回台前,被惊到的她将头抬起,对上了一张四五十岁的女人的脸。
她以微笑面对自己,那样的表情令杜芢受宠若惊,她虽感到恐惧,却又无法移开视线,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令她倍感好奇。她明明是个女人,却并有没有在这样的场合画上浓妆,她嘴角有痣,穿着随意,头发都有些凌乱,却并不会遭人小视。因为她的眼神是那般自信,自信到在场所有努力遮瑕的人类在她的眼前都显得像个小丑,她是那个在生活战场上无需带盾的人。
强大的女人。
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在赞美她的眼神。
“你听说过特西兰滩上的黑玛瑙吗?”她把奖状递给杜芢。
“没……没有。”杜芢慌张回答。
“那你可真应该去查一下。”女人与杜芢握手,特意凑近她的左耳对她小声轻语,“你知道吗,孩子,你寻求真理的眼睛可要比它们更加深邃美丽。”
直到杜芢走下台,她都还能听见身后女人喃喃自语似的感慨,“唉,真好看啊,多好看的一个孩子嘛”。她回到候场室内坐下,把奖状放于胸前,她发现那个奖状活了过来,她的手掌感受到了奖状咚、咚的跳动。
母亲总是告诉她好好读书就行,别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注重外貌。大人们羡慕她的成绩,同学们嫉妒她的悟性,无人在意在她那孤独一人的青春里,她在梦里最想成为的,其实从来都不是成绩单上的第一,而是班里无聊同学选美名单上的第一。
她就是那么幼稚,就是那么名不副实,她就是想要那种那么低端的认可,因为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从来没有被喜欢过啊。她就是想要,又怎么了呢?
那天她坐在母亲的车里,看着外面的繁华都市夜景,第一次听明白了车载音响里的几首抒情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