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陨落后,长春观对于谁来担当下一任国师一直争执不休。
皇室一脉的人肯定不用考虑,毕竟国师一职本就是设置来限制皇室的,若是让他们的人当了,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可不是皇室一脉的人里,却又很少有人愿意接手玉壶留下的烂摊子。
玉壶做的事,说是为了小皇帝刘天明好,但实际上还是变相打压了皇室一脉的权威,若是做成了倒也罢了,如今不仅没做成,还搞臭了国师的名声。
这个时候去接任,会被皇室一脉针对不谈,但凡有点什么轻微的纰漏,都会导致民间对长春观的评价进一步降低。
在这般背景下,苗轻赶鸭子上架,被几位长老联名钦点,接下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那几位长老倒也不是想针对他,毕竟若是能将坏差事办好,能够获得的声望与好处,可是一百件好差事都换不来的。
不过,苗轻比他们实际很多,上任之后,直接奉行不做不错的原则,除了早就定好的本职工作,其他的事一概不理一概不管,突出的就是一个三不沾。
事实证明,他的策略是有用的,最初的风头过去后,基本也就没人在意他这个国师当得怎么样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只要在任上干满三十年,便可以通过运作,调去管理曲绛城附近的修士坊市,那边才是真正有油水的岗位。
可惜的是,六年前,意外出现了。
“安排在城门的弟子为何没有通报,反倒是负责监视的弟子先来了消息?”听到苗轻的话,结丹女修睁开了眼,淡淡地问道。
她长着一双丹凤眼,柳眉似月,红唇如火,一袭青衫勾勒出凹凸身姿,诱人至极。
而在她两耳之上,则各坠一只被淡淡灵光包裹的蓝玉耳坠,上面隐隐有符文闪动,看起来颇为不凡。
“这……许是袁铭进城时做了伪装,他们没能及时察觉。”苗轻低头道。
“当初不是下发了能够看破伪装的法器?说到底还是不上心,传我的命令,罚没他们这个月的例钱,再每人赏十法鞭,以示惩戒。”查长老面色平静地说道。
苗轻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却不免一叹。
负责监视与看守的弟子都不过是炼气,袁铭离京时便是筑基,如今在外近二十年,修为可能有所增长,即便那些弟子有法器,袁铭想要瞒过也是轻而易举,这又如何是那些炼气弟子的责任呢。
但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当面说给这位“铁面无私”的长老听。
“另外,袁铭既然已经回到家中,其他地方安排的人手就都撤回来吧,都调到袁府外盯着,你再亲自跑一趟,将袁铭带来见我。”查长老此时又道。
苗轻幽幽一叹,心里虽不情愿,但迫于查长老的压力,也只能点头应下,转身前去安排。
夜色渐沉。
袁铭将已有睡意的母亲送回了房,又与父亲交谈了许久,方才回到自己的小屋之中。
屋内的陈设与他离开时别无二致,尽管间隔了二十年,却依旧一尘不染。
袁铭环顾屋内,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感慨,只是眼下并非回忆过往的好时机,关于长春观的意图和动向,他还是需要尽快弄清才行。
很快,袁铭从储物袋中找出一张传音符,默默施法催动。
“陛下,我已回到京城,发现有长春观长老因左轻辉之事在外监视,不知你对此事知道多少?能否将内情与我说说?”袁铭对着传音符,低声说道。
传音符上随之升起一道蓝光,不过片刻便暗淡了下去,似乎已将袁铭的话语传送到了与之对应的另一张符箓上。
但很快,袁铭手中的传音符再度亮起,刘天明的声音从中传出,却只有一句话:
“天铭书社后院,山水终有尽。”
接着,传音符便彻底化作飞灰飘落。
袁铭眉头一动,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放在父亲书案的那块玉简内容虽简单,但也只有身处长春观的人才能了解到如此确切的情况,而在皇室一脉中,能与他袁家如此亲近的,便也只有小皇帝刘天明一人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是刘天明的皇爷爷,对于袁铭和袁祚冲,也并不怎么重视。
不过,袁铭倒是没想到,刘天明如今也在京城之中,且会面地点设在天铭书社,又有暗语沟通,或许他是专为此事偷跑出来的,不方便与自己正面接触。
正在袁铭思索时,屋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少主,国师苗轻来访,想要与您一见。”傅庆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告诉他,我外出前往坊市办事,如今不在家中,让他明日再来。”袁铭低吟片刻,随后吩咐道。
“是。”傅庆领命退去。
“且慢,他若是不信,执意要见我,你就让他在前厅候着,就说已经通知了我,过一段时间便会归来,莫要让他惊动了爹娘。”就在这时,袁铭想起一事,连忙推开门,拦下傅庆,又补充道。
“属下知道了。”傅庆点了点头。
袁铭看着傅庆离去的身影,心中则盘算着苗轻到来的目的。
在与父母相见后,他并未刻意隐瞒身份,故而府中也有不少下人知晓自己回来的情况。
屋外盯梢的人若不是瞎子,肯定会注意到这般状况,更何况,府中的下人里,有没有长春观的凡人眼线,也犹未可知。
若是换作寻常的修士,或许不会重视凡人的作用,但身处于大晋政治中心的国师,肯定不会轻视这些凡俗手段。
玉壶道长便是一个例子。
不过,不管苗轻是从哪知晓他归来的情况,前来拜访又是何目的,袁铭都不准备搭理他。
一切的应对,还得等他与刘天明会面之后,才能彻底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