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万岁 第5节(1 / 2)

长命万岁 舟不归 2530 字 23天前

一入居室,必然又是替十女郎受罚。

谢宝因回头睨了眼,将手中纨扇递过去,随后提起裙摆上台阶,进了屋舍,只见谢珍果跪在地上抹着眼泪,范夫人跽在席上,扶持着凭几撑头,手中还握着藤条。

她开口轻唤:“阿娘。”

范夫人看过来,又望向跪在一侧的幺女,声音还带着一丝动怒后的急喘:“你可知你小妹都干了些什么事?”

谢宝因这才仔细去看,八岁的孩童哭红眼,膝盖旁躺着一朵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花,髻上的红色发带也垂在身后。

还未开口,范夫人即刻冷下声音,再没有任何的温情可言:“你身为阿姊可有尽到管教之责?”

谢宝因急忙跪下,不做任何的争辩,垂头认错:“阿娘训斥的是,这些日子只顾着誊写往生经,是我疏忽小妹了。”

范夫人高龄生下这个女儿后,身子便一直不好,又不舍得对宗族事务撒手,于是谢珍果就在几个乳媪的手里长大,有时拧不过这位女郎就会来请谢宝因过去,几年来连范夫人都默认她对珍果担有长姊责任。

“往生经?”

“那日阿娘哭着说梦见外祖母在黄泉受苦,我便想着替阿娘为外祖母誊写百篇往生经,好安外祖母的神魂。”

尚在丧期的范夫人听到此言,触动了心弦,眼泪瞬间下来:“可怜你外祖母无法亲眼瞧着你出嫁。”

谢宝因五岁被带到范夫人身边养,有时回娘家也会带上她,万事都顺着这个外祖母,哪怕流血也不吭半声,她的孝心使得孙太夫人对这个不是亲外孙女的女郎要更亲厚。

说完这番话,思母的范夫人愈发悲恸,谢宝因是在三月过完的十七岁生辰,这三载来也已经行完四礼,剩下的就只差请期礼和亲迎礼。

哭完这一场,她也没心思再管琐事:“此事你替我处置,你小妹以后不能再出居室,那些唆使女郎不孝的奴也绝不能轻饶。”

谢宝因应下,出去也带上了谢珍果,又吩咐跪在院子里的仆妇侍女都先回紫薇院去,然后命人去请女医来。

只有玉藻细心的赶紧小跑上台阶,弯腰拿帕子仔细拭去女郎裙裾上的灰尘。

女医来过紫薇院后,留下些活血止痛的药膏,谢宝因拿指腹蘸取了些,往谢珍果没有留下伤痕的手臂上抹,细心劝诫:“夫人这几月哭倒过多少回,你身为女儿不能为其分担苦痛,也不应再去加重,外祖母待你也极好,孝期为何不肃静。”

谢珍果疼得呲牙,想躲又不敢:“可乳媪们都说没事。”

谢宝因不言语,上完药嘱咐了些事项,用湿帕拭干净指尖后,往庭院走去。

“阿姊。”谢珍果想起阿娘范夫人说的话,吓得赶紧跑到自己阿姊面前,为那些人求情,“其实还是我自己的错,若我不起这种心思,乳媪们也不会趋附于我。

谢宝因愈加确定是祸起萧墙,稍微一点邪念,只要有人在旁添把火就能窜成燃原之势,好在她还有善念。

她笑道:“我问你,‘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处者焉[4]’是何意?”

“他们说女子不入仕为官,不必读多少书,只要能认识几个字就算好,可当真是为入仕为官才读书吗?”

“读书是为明理识人,可你都读到哪去了呢?”

“理未学明,人识不清。”

谢宝因以为她还未学到这,只好又问:“你近来都读了些什么?”

谢珍果支支吾吾半天,连半个字都难说出口。

谢宝因忽蹙眉,察觉异样,跪坐在几案前提笔在竹片之上写下一字:“这是何字?”

她们这样的士族女子并非是完全不能读书,到了开蒙的年纪也会读书识字,只是都大多读些女则之类的书,若有闲暇时间去读些诗词歌赋也是可以的,以前族中也出过几位才女,但世道已经不同。

如今皆以妇德为先为重。

“小妹,你不识字?”

【作者有话说】

[1]小功:旧时丧服名,五服之第四等。其服以熟麻布制成,服期五月。外亲为外祖父母、母舅、母姨等,均服之。

[2]大功:大功的丧期为九个月,丧服用本色熟麻布做成,面料比“齐衰”稍细。通常是为了叔伯父。伯叔母,堂兄弟,未嫁的堂姐妹,已嫁的姑姐妹,及出嫁的女儿为母亲等服。

[3]饭疏食水饮:意思为吃的是粗食,喝的是白开水。《论语》里有这句。

[4]与人善居...整句:出自《孔子家语六本》

某男主:我什么时候能出场?

某荔枝:下一章就会有你的身影了。

【七月见~~~欢迎大家七月来参加宝因的婚礼(荔枝携谢府全体鞠躬)】

第7章 服丧三年

在外面耳利的傅母听见里面动静,赶紧去喊来同在院里伺候的人,看见窗户人影晃动,几个全部都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谢宝因施施然走出来,扫视一圈石阶下,眼眸微垂,似是在心里思量着什么事情,转瞬又抬起,走到长廊上,移了几步后再也不动。

谢珍果有三位傅母,都是当初范夫人千挑万选出来照顾女儿的,现全都在这里跪着。

带头跪下的张傅母也不敢抬头瞧,只觉得日头下有一道纤细的人影罩着自己,像是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身上,便连呼气都困难,额角的汗慢慢渗出头发,撑在地上的手掌也开始酸痛发胀起来。

已不知道过去多少时刻,头顶才传来如往常那般清爽的声音,依旧带着浸蜜的笑:“怎么都跪在这里?”

张傅母这才敢抬头瞧上面站着的女郎,或是远山芙蓉才更显风姿绰约,又是生的山眉水眼,半分怒色也不见,其实哪有那么吓人。

她在心里直骂自己越老越胆小,待缓过劲来,又立马做小伏低:“十女郎今日之过,皆是我们几个没劝住的错,故特来向女郎领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