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这是怎么了?”
姜淮淳看出晋王脸色不对,一时顾不上自家妹妹千叮万嘱的‘离她远点’,更顾不上行礼,他脚步慌乱的走进来,伸手要去摸撄宁的脸,却被人拦住了。
宋谏之声音低哑:“她在发高热,你请的大夫在哪?”
“于大夫来看过了,他说疫疾发病一般是两日内,未发病时无法确诊,也无根治的方子,只能对应症状下猛药来压制病情,”他忧心忡忡的看向榻上的人:“可撄宁这也就才半日,怎么会这么快……”
“对了,少爷带了祛热的药回来,奴婢去熬药。”
明笙正咬着嘴唇暗暗担忧,听到姜淮淳的话才回过神来,赶忙去小厨房熬药。
屋里只留下两个忧心忡忡的男人,和一个昏迷不醒的撄宁。
姜淮淳还在那儿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不应该啊…即便发病也不该这么快……”
他送于大夫时,大夫同他说过,今晚多伤心,如果王妃真被传染了疫疾,早些开始发热就是今晚了。
可现今只是半日而已。
姜淮淳焦虑的咬起了指头。
宋谏之捕捉到了空中漂浮的一缕酒气,他倏地偏过头,看向桌岸上的油纸包:“谁给她带的酒?”
“不是酒,”姜淮淳被他吓了一跳,解释道:“王爷误会了,是醉蟹……”
“螃蟹性寒,酒能催化。”宋谏之绷紧了下颌,锐利的眼神向他刺了过去:“你给她带的?”
姜淮淳被自家妹妹一口一个‘好二哥’哄得昏了头,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他自觉办错了事,弄不好返害了撄宁,回答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是……”
这种时候,他难辞其咎,实在没脸把锅甩回自家妹妹身上。
“你该庆幸你是她兄长。”宋谏之眸光似剑,说的话相当不客气。
姜淮淳直觉周身的空气都凝住了,也忘了思考晋王对撄宁‘突如其来’的关心,他分不清跟谁告罪道:“是我糊涂了,我已派人去邹县请祖父回来,他治疫疾经验颇丰,车马快些的话,明日就到了。”
宋谏之不欲多言,冷声道:“出去。”
“王爷,撄宁身边离不得人,不如我留下来照顾她……”姜淮淳躬身行礼道。
他不放心将自家妹妹扔在这里,顶着头上射过来的寒剑,壮着胆子开了口。
“本王不想说第二遍。”
姜淮淳再傻也听出了晋王话里的不耐烦,他惴惴的看向晋王腰间挂着的新剑,到底没敢再开口,老老实实退出去了。
——
撄宁这一昏迷,直到傍晚都未有清醒的征兆。
祛热药一丁点儿都灌不进去,汤药好不容易润到嘴里,又顺着唇角淌了下来,在颈侧留下一道褐色的水痕。
明笙急得团团转,只恨不能自己替喝。
最后还是宋谏之接过来药碗。
浓稠的药汁翻着热气,他半分没犹豫,抬头饮了一大口,而后压低身子,捧起撄宁的脸,另一只手放下药碗,揉一把怀中人的喉咙,逼得人下意识的打开全部牙关。
两人睡都睡了这么多回,唇舌之间再相熟不过,宋谏之湿热的舌尖长驱直入,如破开信笺的封刀。。
可撄宁哪怕不省人事了,也不是个安分的,吞咽起来格外精贵,灌一口要潵半口,身后的软枕都被浸湿了一大片。
宋谏之起身时,唇上不可避免沾染了湿痕。撄宁瞧着更加狼狈,双唇还未完全合拢,中间一线水光,微微凸起的唇珠嫣红。未咽下去的药汁顺着唇角往下淌。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能喝进去,药汁就这么一点点哺完了。
明笙在一旁吓得不敢抬头,恨不能消失在原地。
她心思细腻,十一那个实心眼子都知道两位主子的不对劲,更不用说她,早就看出晋王殿下对自家小姐的上心。
可在她家小姐多半是被染疫疾的情状下,晋王没避嫌就算了,还这般过度接触……
她脑海里的念头停不下来,但也没忘记关注两人的情况,眼见着晋王放下的药碗已经空了,赶忙拿起来行李告退了。
她出门时,十一正好从外面回来。
“王妃怎么样?”他压低声音问道。
明笙抿着嘴摇了摇头:“刚喝上药,但是高热没退,人也没醒……”
十一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再等等吧,王妃吉人自有天相。”
他还有事要回禀,也不再耽误,径直前去轻轻叩响正堂的门,隔着门低声道。
“殿下,盐井那边已经办妥了。”
厢兵前往控制了几处私盐场,建昌自然也不例外,盐场巡查尚有意欲反抗者,一听到南城楼子已被搜完,也没了反抗的心气儿,上百人尽数押到了州衙大狱。
至于三家盐场的上千难民,暂且一并安置到了城南的临时住所。
一直以来,泸溪不是没有安置难民的地方,棚屋早早便建好了,虽然简陋,但也是安身之所,总比露宿街头要强。只是仓粮短缺,供不起数千难民的嘴罢了。
偏偏难民没有当地户籍契书,无法做正经行当,朝廷又一直没有下令解决这个难题,难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维持生计。
私盐井绝大部分被‘管吃管住’噱头诓骗去的难民,去了才知道,一天要做工九个时辰,吃的差住的差不说,还动辄打骂,生死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