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怀姝 第33节(1 / 2)

藏玉怀姝 嘉衣 2021 字 27天前

隔壁房里,姜淮谆已经围着红衣女转了百十个圈,苦口婆心的劝导。

“你说你好端端一个姑娘,为那等腌臜做事图什么?”

“那天跳楼的是谁?你双生姊妹吗?尸首在州衙摆了整整三日了。”

“将解药交出来吧,有事冲着晋王去,我家幼妹可是无辜的。”

最后一句他颇为心虚的压低了声音,可怕什么来什么,话音没落,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姜淮谆讪讪的收回手,脸上浮了一抹尴尬,双手一背,强装无事发生的模样,还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冲门口的小王爷作了个揖。

他念叨半天也没换来红衣女子的一个正眼,却在晋王推门的那刹,瞬间望了过去。

她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白,美貌却半分未损,更显得清减动人,只是眼神中藏着怨毒。

“晋王殿下手刃我阿兄之时,可曾想到有今天?”既然已经登堂入室,她也没再装,开口便是逼问。

晋王没什么情绪的投去一瞥。

他天生一双桃花眼,双眼皮自内及外由窄渐宽,一派生动的漂亮,可生在宋谏之脸上,却平添了凌厉。他反问道:“今天?今天如何?”

影卫是连夜去的燕京,泸州城内眼线再多,也盯不到晋王府的影卫,是以,撄宁得了解雇药一事,京内的主事人都难知晓,更遑论红衣女。

她权当宋谏之是装出来的体面,嘴角挂上一抹讥讽,柔声道:“就算你不在意晋王妃的死活,可姜太傅的面子总要顾忌两分,眼下姜家嫡女因你中了蛊,殿下就一点不心急吗?”

她的声音放柔了反倒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姜淮谆闻言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我说的对吗?姜通判。”她话锋一转。

室内一时静默。

姜淮谆倒不意外她能认出自己,只是……他无声的抬眸与宋谏之对视一眼。

“连形势都摸得这么明白,背后人没少在你身上下功夫。”宋谏之坐到圈椅上,掀眸看她一眼,压下眸中的讥诮笑意:“不过,姜太傅向来拿这个幼女不大上心,大约不会为了她跟本王翻脸。”

他无视姜淮谆瞪大的双眼,却没错过红衣女面上一闪而过的痛色。

“这点,本王想,你是深有体会的。”

第44章 四十四

红衣女眸中蒙上一层薄薄水雾, 嘴角微勾想要笑,却只扯出一个似笑非哭的纠结表情,她垂眸定了定神, 开口反问:“那又如何?”

“我们南疆向来以长为尊, 祖祖辈辈皆是如此, 从无例外。”她一字一句道, 说到最后眸光也愈发坚定起来:“你既杀我长兄, 即与我为敌, 左右我们二人从走出这步棋开始, 便没想过活命, 不然也不会前来此地,只可怜你夫人痴痴傻傻一辈子。”

宋谏之长眉微压, 十一立时提了剑抵在女子颈上。

姜淮谆尚未反应过来, 赶忙上前要拦住他, 一手搭在十一执剑的手上,一手往后扒拉那红衣女子。

“这是做什么?”他一颗心如掉进万丈深窟, 只觉自家幼妹的小命就悬在这柄剑刃上。拦不住那两人,他还记得晋王说过的那句由他负责,只得回头求助他:“王爷, 此女不能死, 于公于私皆不能。”

宋谏之目光如炬:“燕京已送来解药, 她死志已明, 不如给个痛快。”

“不可能!”

那红衣女本已阖上了眼,唇角挂着缕解脱的笑意, 听到这话立时睁开眼, 目光狠狠射向宋谏之,两手攥住剑刃, 热血滴进她绛红的长衫中,她厉声反驳:“这不可能,她答应过我的…她答应过我绝不将解药交给旁人……她送我来的时候答应过的!”

解药是她保命的筹码,昭华公主曾经言之凿凿一定妥善保管。

两人话里皆巧妙地隐去了昭华公主的身份,姜淮谆听得一头雾水,却也明白此事牵扯到旁人,晋王又是一副颇有成算的模样,于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不再开口相劝了。

“她还答应了你什么?此番事了,会托人给你胞弟安排好身份财物,让他远走高飞重启一段新人生?”

他三两句话将人定死在原地,红衣女神色愈发狰狞:“你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胞弟?

姜淮谆听到这两个字神情一滞,这才听出她嗓音的古怪,她一旦低声说话就多了几分藏不住的低哑粗粝,和刚开始刻意婉转的女声大相径庭,他细细打量过红衣女稠丽的五官,不敢置信道:“你是男子?”

“南疆有个秘而不宣的风俗,家中众多子女只留长子,其余皆当做女儿将养。”宋谏之喝了半盏茶,干净的指节搭在盏壁上,轻叩两下。

他自客栈那日听到撄宁那句‘兔儿爷’,便疑心跳楼之人是为秘术操控,留了两份心思。影卫跟了两日,自然没错过他们偷梁换柱将假尸首掉包的时候。

“你费尽心思给胞弟喂了假死药,操控他当众跳楼瞒天过海,事后再由人偷梁换柱将假尸首换出来,倒真是好盘算,”宋谏之目光一凝,继续道:“可惜不该舞到本王眼前。”

红衣男子面上的妆容已被泪水冲散,一张芙蓉面更显楚楚动人,任谁都想不到他是个男子。

他殷红的下唇咬出了一道青白的牙痕:“你放过他……你放过他,我给你解药。”

他们兄弟二人随同长兄被族人卖到五公主府上,长兄卖了个人人艳羡的高价,他们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添头。被那薄薄一张房契锁住了后半生。

他自幼就知道,他和胞弟只是两条贱命,唯有兄长是值钱的,可他那个值钱的兄长,在权贵眼中也不过是小猫小狗都不如的玩物,性命说没就没了。他精心盘算,豁了自己这条性命出去,甘愿搅进这深不见底的局中,只想给胞弟换一个不用为人左右的人生。

他的胞弟,唯一一个拿他命当命的人。

幼时两人一同上山采药,为了救回掉进捕兽陷阱中的他,险些断了条胳膊。会兴高采烈地与他分享自己仅有的半块馒头,会在教坊师傅动辄拳脚相加时紧紧将他护在身下,会在他心灰意冷时安慰——兄长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这句话支撑他熬过了不见天日的一年又一年。

他还记得自己应下公主提议时,胞弟不敢置信的眼神。听到自己要他跳楼赴死,也全当了真,直至昏死之前,还在宽慰他,能为兄长博一天天地,我死无不甘。

他那么狠心做的局,却被人轻而易举的踩到脚下。

“本王说过,解药已经送来了。”宋谏之居高临下的睨他一眼:“本王最厌恶被人算计,能瞒过我一时,已算你没白白谋划了。”

姜淮谆看那红衣人委顿在地上,眸中满是歇斯里地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