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中女子博人眼球的手段颇多,也不知这位仪美人是不是其中一种。
邰谙窈也很快被抬回闻乐苑,晚上蔌和宫的庆生她也没有去,她只是安静地卧在床上,殿内只点了一盏很浅的灯。
今日一事,唯有绥锦窥探到了些许内情。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替主子掖了掖锦被,低声道:
“主子,睡吧。”
邰谙窈睡不着,在蔌和宫的一碗安神药让她睡到了晚上,她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忍不住地想白日的事情。
许久,她扯了扯唇角,浅淡的月色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映出她寡淡至极却又格外昳丽的脸色,她问:
“我是不是很可笑?”
绥锦打断她:“主子!”
她不喜欢听主子说这些锥心的话,她听得心疼难受,绥锦轻声道:
“这不是您的错。”
邰谙窈反问:“怎么不是?”
“我搞砸了她的生辰宴,不是么?”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总是控制不住发病,每次都在搞砸事情,都在破坏气氛。
她固执地问:
“你说,她是不是也会觉得我是故意的?”
邰谙窈看见了皇后临走前的眼神,她惯来对旁人情绪敏感,当然看得清皇后的怀疑。
她博得了关注,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良妃会怎么想呢?
她作为其中的受害者,应当会更怀疑讨厌她吧。
邰谙窈闭了闭眼,她姣姣的眉眼透着白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绥锦抹了一把脸,她深呼吸一口气,将情绪都压下去:
“不管别人怎么想,但奴婢知道,主子也不想的。”
主子从不吝啬利用自己的弱势,她也不介意装病替自己谋好处。
但绥锦知道,主子最讨厌在外人面前真的发病,把不堪的一面暴露出来,她会觉得难堪,也会觉得自己是累赘。
尤其主子还在良妃面前露出那般模样,绥锦不敢想,当时的主子都在想什么,她一定又在自暴自弃。
邰谙窈偏过脸,她背对着所有人,一言不发。
她将自己封闭在窄小的空间内,她一点点攥紧颤抖的指尖,没人看得见她一直睁着眼,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有些灼人的滚烫。
但绥锦太了解她了:
“主子,您别这样,奴婢看着难受。”
“您只是生病了,您也不想的。”
蔌和宫与合颐宫离得好远,四周都是安静,但邰谙窈总觉得她能听见蔌和宫中的热闹。
她想,一定会很热闹。
许久,她怔怔地看着床顶,她说:
“我以为我好了。”
她很久没发过病了。
今日的一切打得她措手不及,没人知道她在蔌和宫时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叫自己露出狰狞不堪的一面。
她讨厌发病。
也讨厌旁人都是热闹,只有她一片冷清。
就仿佛只有她被抛下了一样。
殿内沉默许久,渐渐的,响起一声低泣,她吸着鼻子,竭力地想要忍住情绪,也艰难地想要堵住哽咽,但她做不到,她问绥锦:
“我是不是永远也好不了了?”
永远也不能像长姐一样,像舅母家的表姐妹一样,像正常人一样。
绥锦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不会的!不会的!”
“全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皇宫中,一定会治好您的。”
邰谙窈扯唇,她抑制住喉间的呛咳,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手脚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熟悉的感觉涌上来,和年少时一样,呼吸时胸腔都在隐隐疼痛,她发病时连哭都不能尽兴,否则只会越发难熬。
邰谙窈闭上眼,任由滚烫的泪珠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