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刘公公皱着眉,还是把良妃娘娘的绿头牌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论位份,论恩宠,良妃娘娘不比其余人差,还有坤宁宫的叮嘱,这番安排是最妥当的了。
这样想着,刘公公还是有心机地把赵修容和仪美人的绿头牌摆在了一个极其容易看见的地方。
晚膳前,刘公公端着绿头牌朝养心殿而去,银盘被锦帛盖住,外人瞧不见内里的情况。
御前也得了良妃病愈的消息。
养心殿内格外安静,时瑾初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张德恭恭敬地垂头等在一旁。
敬事房的到来也是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绿头牌一掀开,张德恭心底就啧了一声。
坤宁宫敢往御前递消息,意思不言而喻,想必敬事房也是懂的,这敬事房真是够鸡贼的,谁也不想得罪。
时瑾初也瞧见了,他指骨在御案上不轻不重地敲点了两下,忽然说了句:
“你差事办得越来越好了。”
吓得刘公公麻溜地跪在地上,额头都快溢出冷汗,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里是出了错?
时瑾初没管他,手指接触到良妃的绿头牌,但下一刻,他就格外自然地掀开了仪美人的牌子。
刘公公苦笑,终于知道自己揣摩错了皇上的心意。
下一刹,时瑾初垂眼看向他,若无其事地问:
“打算一直跪下去?”
刘公公一个激灵,立即站起来:“奴才这就去传旨!”
侍寝的消息传入闻时苑,邰谙窈很惊讶,她直白地透出不解:
“皇上是召我侍寝?”
她问得格外迟疑,极其地不自信和意外。
她轻咬了下唇,脸色说不清是白还是红,在游廊下,天色昏暗,给她添上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脆弱和安静。
话落,邰谙窈仿佛察觉到自己的问题不适宜,她收敛下情绪,冲刘公公轻抿唇:
“谢过公公。”
绥锦手疾眼快地给刘公公塞了一个荷包。
刘公公想起适才养心殿的事情,只觉得这个荷包收得烫手,但他不能不收,否则指不定闻时苑上下要胡思乱想。
等敬事房的人离开,侍寝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后宫。
蔌和宫中,扶雪得了消息,有片刻的僵硬,许久,她转身进了内殿,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娘娘。
良妃今日穿了一袭湖绿色织锦宫装,她病了一遭,眉眼多了些许愁绪,也余了许多说不清的温柔,往日的明艳仿佛褪了些许,却依旧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她是位众所周知的美人,病情也没能褪去她的风姿。
扶雪进来前,她正在对着铜镜梳妆,犹豫是戴玉簪还是步摇,等从铜镜中瞧见扶雪略有些犹豫沉默的神情后,她脸上神情一凝,稍顿,她松了手,玉簪和步摇都落在了梳妆台上,发出很轻的一声闷响。
她仓促地移开眼,问:
“是二妹妹?”
扶雪沉默,也是默认。
良妃半点不意外,如果是别人,扶雪不会是这么复杂的情绪。
半晌,良妃扯出一抹笑,她勉强道:“也挺好的。”
不论是她得宠,还是二妹妹得宠,都是邰家的荣誉。
而且,邰家的心思摆在那里,她这身子已经没用,不如二妹妹侍寝来得有利一些。
良妃这般安慰着自己,不肯对二妹妹生出嫉恨,只是当她对上铜镜中女子的视线时,她才发现铜镜的人脸色是那般惨白。
叫她的那些安慰借口都显得那么无力和苍白。
良妃咬住唇,她忍住眸中涌上来的酸涩,许久,她低声问:
“……扶雪,你说,他是不是在怪我?”
怪她不懂事,怪她非要让冯妃拿性命赔罪。
但冯妃害了她的孩子啊。
她和他的孩子,她盼了整整七年的孩子,她怎么能不恨冯妃呢?
扶雪听不得娘娘这般说,她立刻反驳:“皇上怎么可能怪娘娘?要怪,也是怪某人狠毒!”
在这件事中,她们娘娘有什么错?!
便是和皇上赌气,以至于病了这么久,也是人之常情。
良妃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扯唇,扶雪说得没错,她有什么错?便是再来一次,她也不可能大度地不去怨恨冯妃。
想到冯妃,良妃眼底闪过一抹极深的恨意,她攥紧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