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次她路过四班的时候还看见了温宛馨,天气渐渐回温,女生穿着藏青色的校裙,两条白花花的小长腿露在外面,脸上化着轻薄的淡妆,从内而外的透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媚色。
跟她比起来,站在她旁边的女生妆容很浓艳,举手投足间,眼线勾出一道纤长的弧度。
这张脸辨识度很高,徐知苡很快就想起那次温宛馨来找她时,这个女孩子也在,不过当时她是置身事外,在一边抽烟。
两种风格迥异又各有风情的女孩子往那一站,自然而然的就吸引了大半目光,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快一个月了,四班的人对此司空见惯,谈不上激动,只有楼下那几个低年级的班的男生每次都掐着点上楼饱眼福。
温宛馨对那些猥琐又带着几分喜欢的目光嗤之以鼻,她的目标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小姐妹见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轻轻的笑了一声:“知道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看不上,我最近遇到了个绝色。”
“怎么样,介绍给你?好让你绝了那个痴情的心,晚上“珈蓝”见?”
珈蓝是家地下酒吧,刚开业不久。
温宛馨看见小姐妹脸上揶揄的笑,白眼一翻,涂了唇釉的红唇莞尔一笑:“不去。”
“他不喜欢我去那些地方。”
徐知苡从走廊经过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脑子自动将那个“他”字对号入座。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随着倒计时墙贴上的数字一天一天的减少,班里的气氛也少了些许闹腾,就连后排那些坐不住的男生也都安分很多,高考的迫近,每个人都像上了膛的子弹,绷紧了弦。
最后阶段的冲刺以刷题为主,每天白花花的卷子跟不要钱似的摊在每张桌子。
有时候做题做累了,徐知苡穿过窗户往外面看,明媚的天光,婆娑交缠的香樟树,绿油油的一大片登时把心里面那点燥意洗涤的一干二净。
偶尔思绪打个岔,她便想到了那天晚上陈嘉屹问她的那个问题。随之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问话的人。还有回眸一暼之时男生抿紧的薄唇。
突然,有一团模糊的黑点吸引了徐知苡的目光。
在半敞的百叶窗积了灰的一隅,有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小飞虫,小小的身子上张着一张轻如薄翼的翅羽,在金灿灿的太阳发着淡紫色的光。
在它前面攀着一张年岁已久的蜘蛛网,小飞虫努力张着翅膀挣扎,却依旧无法脱离那张困住它的天罗地网。
收回视线前,徐知苡想,下课了她就去帮它一把。
第二节 课铃声打响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等徐知苡走到那张积了青灰色尘埃的百叶窗时,小飞虫早已经不知所向,只留下一张四分五裂的线网。
徐知苡在那张窗户边上站了一会儿,有一刻,她下了个决定,直到上课铃响了后她才重新坐回位置。
周湘倚正跟一道数学大题死磕,看见她课间居然玩手机,好奇心大起,趁徐知苡不注意把脖子伸的长长的,手机字体有点小,她眯着眼都还是看不清,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好”字。
似乎那个软件还是她小学才用的土企鹅。
这玩意儿现在已经很少人用了,现在人人都是玩wx,企鹅作为过去式的流行产品,在周湘倚眼里,跟“土特产”没什么两样。
徐知苡发完,就把手机收起来了,转头就看见周湘倚用一种贼兮兮的眼神盯着自己瞧,那里面燃着熊熊八卦之火。
徐知苡很镇定的跟她对视:“老郑来了。”
这节课的确是老班的课,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周湘倚觉得她在诓自己,不上当,她现在就像一只猹,上蹿下跳一定要吃到瓜。
然后……下一刻她就听到了老郑的河东狮子吼。
瓜没吃到,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老郑叫上去背出师表了。
回到位置上周湘倚焉了吧唧的,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
她刚刚背到第三段就卡壳了,还串词了,把赤壁赋的一句顺口就给秃噜出来,班上的人笑倒一大片。
周湘倚这脸啊,彻底没了。她捂着发烫的脸坐回去,发誓这一周都不要跟徐知苡讲话了。
徐知苡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这么的……千回百转,她哄了半天,周湘倚也没给她个好脸,嘴巴撅的都能挂个吊瓶了。
第二天徐知苡特意绕了个弯去arteasg打包了他们家的新品。
周大小姐觉得这礼儿还挺有诚意的,把一周不跟她说话”的豪言壮语抛到九霄云外,一秒都没耽误,直接喝上了,嫣红的小嘴尝到一粒q弹的小珍珠,“呀”了一声:“你还叫他们加珍珠了。”
徐知苡看她喝的一张小脸圆鼓鼓的,就好像一只小松鼠,笑了笑,顺手给她扯了张纸巾。
周湘倚接过来擦了擦嘴又吸了一大口,后面吴浩杰看着她没心没肺的小模样,哼了一声,似乎很嫌弃的样子。
坐他旁边的男生却莫名听出了点宠溺的味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周日那天晚上,陈嘉屹刚从跆拳道馆出来,带点阴凉的晚风吹的他衣角鼓起又落下,他走到路边打算拦车,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走过来,手里抱着一堆类似于传单的纸,嘴唇干的发白:“哥哥,你可以看看这个吗?我妈妈说这家店很不错哦。”
陈嘉屹随手把那张纸拿过来,从小女孩的角度看过去,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浅色的青筋衬得手背很白。
有力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块她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腕表,她想,这才是一只真正养尊处优的手。
陈嘉屹捏着那张纸走近旁边的便利店,他走出去后,女店员探过身看到他走到小女孩旁边,小女孩笑的很甜美,手里拿着她刚刚才结过账的青桔气泡水。
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男生貌似对小女孩说了什么,随后才长腿一迈拉开车门上车。
女店员回想起刚刚那一幕,二十八岁谈过几场恋爱的她,突然就觉得年下也很香。
窗外霓虹闪烁,车内放着轻音乐,陈嘉屹低垂着眼睫刷手机,某一刻,手机响起短信的提示音,他点开一看,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段,他并在意那几张卡,看完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车内没开灯,从窗外折射进来的霓虹灯影打在他半边侧脸线条上,影影绰绰看不清表情。
蓦地,他的视线凝在手机的某一点上。
那是一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说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