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带去药房将药带换了,出门绕一圈晾干再回来。”
谢景明来此,便是为此事。
他应一声,小心伸出自己的胳膊,给对方借力。
不过洛怀珠的伤,主要集中在前胸上,呼吸太重会不利她皮肉融合,蹦跳时也不能扯着,得十分注意,拿捏好蹦跶的力度,蹦几下就要歇一会儿。
“亏了亏了。”她后背靠在柱子上,“应该将来回蹦的步数,也算进去才对。”
凭什么要蹦完三百才出门。
谢景明将她从白布带里漏出来的发丝,往里面塞了塞,柔声问她:“很难受吗?”
看着青年眼眸中,丝毫不加掩饰的担忧,洛怀珠想要乱讲的嘴巴合上,转而道:“其实还好,并不算难受。”
鬼神医诊治的手段总是异于常人,若是寻常大夫碰上她这样的情况,能不能治还得另说,起码不敢让她乱动弹。
结果对方才让她躺上三天,便令她每日裹着厚厚的药粉,缠成一块木头蹦蹦跳跳。
说什么,促进皮肉黏合。
要不是他们之间的信任有几年铸成,洛怀珠先得怀疑对方在耍自己。
“要不——”谢景明耳根微红,绕到娘子跟前蹲下,“我背你去?”
洛怀珠想了想自己绷直在青年身上的模样,打了个寒颤,果断拒绝。
“别了,我一身药粉,待会儿将你衣裳弄脏,还得费劲换一身。”她僵直手戳了戳对方的胳膊,“等我好起来,再给你一个背我的机会。”
谢景明心中被拒绝的失落,随着她后半句话,重新明媚起来。
两人好不容易挪到药房,中途还停下安排了至少三件事情,让长文长武跑腿通传。
等到去药房,王慧帮她将布带和药粉清理干净,再在锁骨以下,腰部以上位置,全部都缠上一圈圈湿哒哒的药带,套上一件宽大袍子。
“听闻城中流窜进来好些饿到发疯的靺鞨人,”王慧替她将发丝梳起来束好,簪上一朵金流苏的蔷薇花,“你出门要小心些,实在不行,便在宅子附近吹一吹便好。”
再不行,在屋前小院子里多走上几圈,等着晾干也不无不可。
没有必要非得出去。
蓟县人手不足,恰好她的皮肉已经黏合,只要没有什么大动作便好,于是将阿浮他们都放了去干活了。
身旁没有几个护卫跟着,王慧不太放心她的安危。
洛怀珠手脚释放,整个人松快不少。
她屈膝下蹲一点点,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对方肩膀上:“慧姨放心,有谢景明在,我不会有事的。”
对方身手也不差,在自己大本营里,肯定可以保护好她。
院子里打转太难受了,她也想出门看看情况如何,好随时为大乾出谋划策。
“怎么?”王慧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人家谢侍郎是你挂身上的佩刀不成?”
人家文质彬彬一个执笔运筹的官,哪里就能干护卫的事情。
洛怀珠轻笑:“才不是,佩刀只是附庸。他不是,他是同伴,是并肩共行的人。”
他们谁也不会是对方的附庸。
王慧将她脑袋托着挪开,点她额角:“说佩刀是附庸,小心云舒郡主回来找你算账。”
郡主可把自己的横刀当成眼珠子看待,宝贝得不行。
洛怀珠也没解释,云舒之所以这样,只不过是将横刀当成她留给她的遗物看待。
总觉得,开口解释的话,有一种莫名自夸的嫌疑。
宽松得如同唱戏人一样的袍子上身,出门一吹,她便觉得自己像风筝一样,能从地上飞到半空中去。
城中诸多街巷,并无多少百姓出门行走。
军队披甲执锐在街巷巡查,专门逮混进来的靺鞨人。
见着谢景明,都恭敬行礼才继续巡查。
洛怀珠调侃他如今官威甚重,将人调侃得面红耳赤,才意犹未尽住嘴。
她生性闲不住,不管是文是武,手上总要有点事情做才会觉得自在,一朝病倒床上,三天不得动弹半分,好几日静养,可不闲得磨出一张招惹人的嘴巴。
“嘘。”
娘子嬉笑的表情一变,侧耳动了动,手指往左斜的巷口指了指。
“好像有人在惊叫。”她用嘴巴做口型。
谢景明眉头微锁起来,大拇指将横刀刀锷往上顶,露出一线锋芒,双眼紧紧盯着巷口。
他让洛怀珠站定别乱动,自己贴着墙边,移到巷口往左斜方向的对面巷口看去。
巷口处,一队母女紧紧抱在一起,瑟缩看着一个穿着如同乞丐般,却高大健壮的男人。男人语气很冲,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一脚将旁边的篮子踹翻。
一条狗从巷子深处冲出来,对着男人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