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犯我者,必诛之。今日就算是老四来了,也没有擅自围困我公主府的道理。”
沈昌看了一眼对方脚下的尸体,赔着笑脸:“长公主多虑了。”
“多虑?”平阳公主眼眸一抬,那经历过战场的双眼,自带凛冽杀气,“我阿兄刚刚驾崩,传位老四,你就敢在我公主府前闹事,莫不是想要对我公主府下手?”
“沈昌,我可告诉你。我父皇当年予我封邑,赐我丹书铁券,可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他女儿,而是这天下,有一部分是我亲手打下来的!”
她不愿天下离乱,不愿拖累驸马一家,并不代表她凡事要忍气吞声。
沈昌轻轻给自己掌了一嘴:“瞧我这嘴,真是不会说话。长公主别生气。我怎么敢围困公主府,只不过今夜骚乱,唯恐歹人作乱,惊扰了长公主,才会前来查看。”
“长公主请看。”他朝身后人招手,拿来林韫丢弃的大氅,睁着眼睛就能胡诌,“我们追缉那歹人,身上穿的便是这大氅。而这大氅,我们刚刚在长公主府邸外墙发现。”
平阳公主斜眼乜过去:“你的意思,是我窝藏歹人?”
“不敢不敢。”沈昌继续赔笑,“只是怕歹人闯进公主府,惊扰了长公主。”
他说话时又是拱手,又是弯腰,姿态倒是放得低。
身后长随等他直起身,才迈步向前,附到他耳边小声汇报消息:“有人来报,今日见林韫出城时,买了不少小玩意,她今日出城,怕是要去看林衡。”
沈昌听到这个消息,先是皱眉。
长随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很快补充:“我们知道林衡坠崖而亡,可林韫不知。在亲友都丧生,只剩一个小堂弟还活着的情况下……”
沈昌眉头舒展开来,当即有了决断。
他朝平阳公主拱手道:“既然歹人没有惊扰长公主,昌这便离开,不再叨扰。”
说完,后撤三步,才转身健步离开,朝着陈州门而去。
陈州门里仓区小巷呆着的林韫,正愁没有办法混到出城门的行列中,便瞧见沈昌那厮带着一队人马,于浓稠夜色之中,快步而来。
林韫脑袋一转,从背后绕行,蹲守在他们的必经之路,装作收摊的模样,蹲下掩住身形容貌。
等到队伍末尾的人经过,便掏出一块散碎金子,瞄准丢到那人脚下。
那人被绊了一下,差点儿破口大骂,满脸的不虞,还曲腿想要将脚下东西踢开。等瞧清楚脚下绊他的是何物后,他便马上闭紧嘴巴,所有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他赶紧重新踩着金子,佯装要整一下裤脚,默不作声蹲下去,落后队伍一些,以免被人瞧见,要分一杯羹。
便是这时。
林韫从他背后,一手圈住他脖子,一手用麻沸散的药包捂住他口鼻,把人拖进巷子里,扒了对方的衣裳换上。
她低头从巷子走出,捡回金子,快步而无声跟上,一同出了陈州门。
吱呀——
厚重的城门在他们离开以后,缓缓关上。
山林干枯枝叶空旷,浓墨似的乌云紧紧扣下,像是鲲鹏张开的巨大翅膀,遮盖了所有光明。
火把上的火苗,被越来越狂的风,扯得几乎要飞离去,似是随时就会灭掉。
雷山寺位于雷山最高处,背靠蔡河下游,两边峭壁,仅有一条上山通道。
林韫可以随时脱离队伍遁去,却没办法在这群人眼皮子底下上山去。
更何况等出城以后,沈昌那厮就让他们两两抬着麻油,似乎想要火烧雷山寺。
不等思索清楚,林韫就听到对方让他们埋伏在雷山寺四周,等她一出现,就将人擒住。
既然是埋伏四周,那定然是几人一小队,分开把住寺院各要道。
届时,她大可以寻个机会溜进里面找堂弟林衡。
只是她未曾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被揭穿得如此快,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小队分完以后,五人一队,就要各自散去。
与她同一队的四人却疑惑打量她:“沈署令不是只调了我们刑部的人前来,刑部最近也没新同僚,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林韫保持着垂头的姿势,捏紧了手上的纸包。
“你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瞧瞧。”
林韫缓缓抬首抬眸,手上的纸包也遮挡着单手拆开。
“是……”对方大声喊道。
“你”字还没出口,林韫便将手中纸包对着四人一洒,小跑一段路借力,蹬着墙身翻进雷山寺里。
纸包的药是迷药,四人昏倒,但也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有人将情况上报沈昌。
沈昌笃定道:“一定是林韫那个臭丫头,进寺里抓人!”
进入寺院的脚步声整齐有序,人如飞箭穿梭,如渔人铺开大网一样,快速将寺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教冬眠的蛇,也无处遁形。
林韫动作也快,已进到雷山寺后院僧寮、客舍,只是两处都没见着林衡的身影。
她欲要问话,沈昌的人却已找了过来,将客舍前门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