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歌声回荡,【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的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顾景琛双唇紧抿,棱角分明的轮廓氤氲在路灯的光影流转间。
歌声到了高潮部分,【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那么疯,那么热烈到曾经~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少年气的倔强音色,沁着极致的思念与伤痛,存着歇斯底里的不干,最后留下一句:【最怕此生已经决心自己过没有你,却又听到你的消息。】
握着方向盘的指节不断收紧,再收紧,顾景琛竭力克制着不去看向宁浅的冲动,可是——
倏地,车子急速调转了方向,离开车流,冲向一处行人稀少的马路边。
停下。
伸手关掉了电台,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
宁浅偏头看他,眼神里询问他“怎么了”,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对他时的冷淡。
顾景琛没说话,瞬也不瞬地瞧着她。
宁浅任他瞧,不避不躲。
性能优良的车子,密闭性极佳,车厢里,清晰可闻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后,他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淡笑,夹杂着释然与决绝,将视线挪开,望向前方。
仿若穿透时间与空间,看到他们这一路走来的种种。
“宁浅,”他清润的音色认真且郑重叫她名字,“你12岁那年,欺负你的那些人是我叫去的。因为记恨你妈妈害死我父亲,所以想报复你。为首的那个女生喜欢我,我故意跟她说,我喜欢的姑娘是初中部的宁浅。”
“不意外的,她就带人去欺负你了。那天我站在教学楼上,看着你被她们欺负,明明怕的要死,还强撑着不肯低头求饶,就更想欺负你。”
忽然,一阵莫名的酸涩轻轻撞击着顾景琛的心头,他继续说,“后来,一次又一次,她们欺负你,我都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直到我母亲又发病,叫嚷着我不是她的儿子,要我去死,我更加恨你。”
宁浅眉梢微微蹙起,却不是因为他说恨她,是她恍然想起,自己从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所以我被人蒙住眼睛,捆住手脚扔到了仓库里,是你干的?”她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那时候想要你…….”
不敢将她与“死”这个字放在一起,每一次回忆起他曾经有过的这个想法,都让他的心忍不住泛疼。
顾景琛轻声叹息,“只是没曾想,我把你绑到了那里,想要用我勒索顾家钱的人也跟踪我到了那里。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真的相信了她们说的我喜欢你的话,以为我是去那里救你,才害我自己被绑架。”
“整整十天,我们相依为命,我被他们打的发烧昏迷,你始终牢牢抓着我的手,叫我坚持下去。脱险以后,你就开始依赖我。”
忆起了有趣的过往,顾景琛眸中缓缓漾起一抹发自肺腑的笑痕,“还会每天追着我,叫我景琛哥哥。说你也喜欢我,将来要嫁给我。”
“宁浅,”昏暗中,他幽眸晶亮,默默注视着她的眼睛,“你听好,我曾经利用过你,但我从没有想要离开过你。”
宁浅垂下眼睫,避开了他的目光。
温热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迫着她看向他,他沉声道:“所以,爱也好,恨也罢,哪怕是相互折磨,这辈子就这么纠缠到死吧。”
“呵~”
宁浅忍不住嗤笑,挣脱开他的手,“顾景琛,不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我会恶心。你跟乔凝在一起温存的时候,也是这么虚伪吗?”
听她的话,顾景琛神色猛地一愣,瞳孔不由扩大,“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还装吗?”宁浅面露鄙夷,“承认是你先背叛了我,很难吗?我亲眼看到你跟乔凝滚在一张床上!”
“我……”顾景琛刚要解释,神智陡然清明,失了接下去的话。
他想起在照顾母亲的时候,有一次母亲闹的厉害,折磨的他两夜没有睡好。后来母亲终于好转,乔凝的母亲为他在医院旁边的酒店开了间房,让他好好休息。那一觉他睡的很沉,醒来以后,他没发现任何不对劲。
现在想起,唯独一点,他衬衣的扣子其中一个系错了。
所以……
顾景琛愣愣地看着虚空,眸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片刻后,眼底浮上一层凌厉。
他被算计了。
“我没有碰她。”顾景琛立即向宁浅解释,怕她不肯相信自己,他再次重复,“我没有碰乔凝。酒店里,我睡着了,应该是喝了她妈妈给我下的安眠药,我睡的很熟,不可能碰她。”
“如果你见到了,真的看见我醒着的吗?”
听到他说出真相的这一刻,较刚才的质问,宁浅自己都不曾想,她竟会异乎寻常的平静。
曾经无数次想起在那间房间里,看到他伏在乔凝身上纠缠的画面。当时年轻,不敢去面对,去质问,只想着报复。
如今她知道了真相,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好,我知道了。”宁浅眼中噙着无关痛痒的冷漠,“顾景琛,我们之间回不去的,不只是乔凝。”
“还有莫戈吗?”他忽然来了脾气,语气凌厉地开口,“宁浅,你清楚我的性子。”
她凝眸瞪向他,他也不遑多让。一时间,两人僵持着,谁都不肯妥协。
电话的嗡鸣声突然响起,打乱车厢内的安静。
宁浅发现是自己的电话,从包里拿出接起。跟上次一样,何惜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告诉她自己在机场遇到了跟踪,叫她过去接她。
挂断电话。
宁浅立即要解开安全带,下去打车去机场,却被他温热的手掌阻止,“去哪里,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