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过是提了几个意见,主要还是你自己有能力。”王瑾珍拍了拍闻月的手,又问:“之前你说要出国,准备得怎么样了?”
闻月如实回道:“申请材料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你有需要尽管开口,我认识几个英国学校的教授,可以帮你写介绍信。”
闻月点了点头,真诚道:“谢谢老师。”
“别和我这么客气,这两年有你常常来陪我说话,我才不觉得那么孤单。只可惜……”王瑾珍长叹了一口气,遗憾道:“时间过得太快,你毕了业之后,我们再要见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本来还想着要是你和……”王瑾珍话到一半,轻轻摇摇头,转而说道:“罢了,人和人的缘分都是命定的,强求不来。”
闻月知道王瑾珍未尽话里的意思,心口微微一痛,垂下眼说道:“老师,以后有时间我还会来青城看您的。”
“乖孩子。”
闻月看着王瑾珍,不免感伤了起来。近两年的相处,她们亦师亦友,老太太把她当亲人一样对待,虽然她现在说着以后有机会还能见面,但人生无常,多少人在分开之后就不复相见了。
青城译文出版社的编辑之前给她抛出过橄榄枝,说社里需要她这样的翻译人才,她原本是想回国之后就在青城工作的,但现在……
闻月正失神,一只猫忽然跳到了她的腿上,喵喵叫着。她本来以为是王瑾珍养的那只英短,低头一看,惊喜道:“rose!”
“你怎么在这儿?”闻月摸了摸猫的脑袋,抬起头左右看了看。
陈妈在一旁解释说:“这猫是小少爷前些天送过来的,他说这么久不见,你一定想猫了,猜到你之后会来看望老太太,就把猫送来这里养着,等着你来看。”
闻月怔忪,她不去青水湾,见不到rose,的确很想念。
陈妈端详了下她的表情,眼轱辘一转,绘声绘色道:“小少爷以前可是不喜欢宠物的,老太太的猫他从来不亲近,不过他现在和小月的这只猫相处得挺好的,我看他吃了不少苦头,这猫顽得很,他被挠了好几次,手背上都是抓痕,哎呦,看着唬人。”
闻月闻言失神,低头抚摸着rose沉默不语。
王瑾珍见闻月缄默,对着陈妈摇了摇头,说道:“好啦,你就别替他卖惨了,都是他自找的。”
说完,她看向闻月,也没说什么劝和的话,反而站在闻月这头,说:“则临以前做了混账事儿,你生他气是对的,他啊,就该狠狠地跌一跤,收收性子了。”
闻月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纪则临跌一跤,她又何尝全身而退。
王瑾珍看闻月神情哀伤,又想到自己外孙近来郁郁不乐的状态,不由得在心里长长地一叹。情爱这事儿果然磨人,就这么一阵儿,两个人都形槁心灰,没了以前的生气。
傍晚,闻月陪王瑾珍在庄园里散了散步,之后独自一个人站在外廊上吹风。
青城是有春天的,随着天气渐渐暖和,万物复苏,百昌苏醒,庄园里的花草树木都换了新绿,生机盎然。
此时夕阳西坠,天际霞光万丈,团团的红云像是燃烧的棉团,要落入人间。
纪则临到庄园时,就看到闻月只影站在廊上,仰头专注地看着云霞,微风把她的头发拂起,她的身上现出一种破碎的美。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他们才相识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他觉得缪斯降临到了身边,但现在,她好像随时都要离他而去。
闻月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回头见是纪则临,眼波微动,像是被清风吹起了涟漪。
上回在医院,她生气之下,说不想再见到他,这段时间他就真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却又没有完全消失。
李特助隔三差五地来学校慰问,说是王瑾珍老夫人不放心,让他来确认她的感冒是否好了,但闻月又不傻,李特助是纪则临的人,没他授意,他怎么会过来。
纪则临走上前,侧过身,帮闻月挡住吹来的凉风,说道:“你的感冒才好,不要在风里站太久。”
闻月低下头,目光瞥到纪则临的手,他的手背如陈妈所言,有几道触目的红痕,一看就是猫抓的。
纪则临察觉到她的视线,抬了下手,解释了句:“rose最近有点儿暴躁,前几天陪它玩的时候,不小心被抓了。”
说完,他郑重地声明:“这不是苦肉计。”
“虽然我的确想过,利用这几道伤痕在你面前博同情。”纪则临自嘲。
“rose一向很乖的,一定是你招惹它了。”闻月替rose说话。
纪则临苦笑:“对,是我的错。不知道我诚心道歉,它肯不肯原谅我?”
闻月听出纪则临的言外之意,别开眼:“我不是rose,你要去问问它。”
“那劳烦你帮我问问,如果它不解气,可以再挠几次。”
闻月知道纪则临开始耍无赖,再说下去她又会被他绕进去,便不打算再搭理他,转身往宅子里走。
纪书瑜一见着闻月,立刻跑过来和她搭话,询问她最近怎么不去青水湾,又抱怨说纪则临讲故事无聊,干巴巴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大人的矛盾不好转移到小孩子身上,闻月没有和纪书瑜明说自己和她舅舅分手了,只说最近在忙毕业的事,腾不出时间。
闻月余光看到纪则临走过来,拉着纪书瑜往楼上走,说陪她看书——在没有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情感前,闻月觉得还是离纪则临远点儿好,免得受到干扰,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纪则临见闻月避着自己,想起了他们交往以前,那时候她也是看见他就躲。可他现在不敢像之前一样冒进,只能看她心情行事。
月亮锋利,割起人来疼得很,在这段感情里,主动权一直不在他的手上,现在他更是不敢不能轻举妄动。
王瑾珍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外孙碰一鼻子灰,不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啊,现在就别在小月面前晃悠了,免得她见着你又伤心,以后再不来庄园了。”
纪则临叹一口气,说:“怎么您也嫌弃我了?”
“可不是,谁让你当初不听劝,做了混账事儿。”
纪则临自嘲:“的确是我自找的,但是祖母,如果再来一回,我还是会去做那些混账事儿。我宁愿闻月现在恨我、不待见我,也不想她和我毫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