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离谱?”裴昀失笑,“所以霖儿你就信了?那你瞧瞧我现在可是剃度做了和尚?”
“虽未落发出家,但四叔你确已辞官离朝了不是吗?”裴霖紧盯着她不放,“四叔,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裴昀淡淡道:“无甚大事,只是身体抱恙,须麻烦心明镜大师亲自出手为我疗伤。但若你不满意这个答案,觉得我是看破红尘,那便是了吧。”
“为何看破红尘?四叔你究竟这是怎么了?”裴霖难以理解道,“难道四叔忘了当初你教导霖儿忠孝节义的道理,保家卫国的志气了吗?如今蒙兀大军南下,侵我河山,占我国土,杀我百姓,四叔你怎可就这样抛下家国,抛下武威侯府一走了之?!”
裴昀还未等开口,便见裴霖霍然起身,解下背上包袱,抖落裹布,双手举到了她的面前,那赫然是早已在蔡州城外断成两截的裴家长枪,千军破。
“四叔,你还记得这长枪吗?还记得上面所刻的裴家家训吗?你这般稍遇挫折,便一蹶不振,躲到和尚庙里过清净日子,怎配为裴家子孙,怎对得起裴家列祖列宗?!”
面对眼前少年义正辞严的质问,裴昀只觉荒诞好笑,她真想开口反问他,你又是裴家子孙吗?你有何资格质问我?你可知这柄长枪是被谁折断?你可知如今蒙兀大营中那侵我大宋,攻城略地宗王阿穆勒是何人?
此时此刻,她只需一句话,便能轻易毁掉这个少年所有的尊严与骄傲,让他的坚持与抱负都与自己一样化作泡影,成为笑话。
可是,如此又有何用?世间真相二字,最过残酷冰冷,鲜血淋漓,非常人能所承受,她已深受其苦,为何还要令无辜之人再深陷其中呢?
“我意已决,多说无益,从今以后,你是裴家唯一的男儿,你就当没有过我这个四叔罢。”
裴霖失望至极,怒气冲冲,甩门离开,而谢岑却正优哉游哉坐在石凳上看一旁正志砍柴,他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裴昀,含笑道:
“你们谈完了?现下轮到我了?”
裴昀心中暗叹了一声,笑面相迎,来者不善,裴霖好敷衍,这谢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进来吧。”
裴昀懒得与他客套,连茶都没新倒一杯,谢岑倒是毫不嫌弃的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啧啧了两声:
“喝久了武夷红袍,再喝这明前龙井,却是有些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