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喷溅,其中一滴迸在了裴昀脸颊,她仿佛被烫了一般,整个人狠狠一颤。
心乱如麻间,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耳边响起幼时大师伯之言:
“此酒本为真一酒,由东坡居士所得,以药入酒,益寿养生。东坡一世,虽大起大落,却也一生美酒珍馐,挚友红颜,快哉!快哉!”
裴昀不禁会心一笑,放下酒杯,一字一顿说出答案:
“三山咫尺不归去,一杯付与罗浮春。”
云销雨霁,风停电止,耳边从极闹到极静,不过是顷刻间,仿佛万般生死杀伐,皆是泡影幻梦。
寂静之中,徒然传来曲生尖叫:
“住手!你们已经赢了!”
与此同时还有数道闷哼之声,惨叫之声,破风之声,重物落地之声,相继响起。
裴昀猛然拽下了眼上覆的布巾。
但见颜玉央立于中央,反手持剑,面如金纸,眼角泛红,眉宇间满是冰冷邪肆,一身锦衣已被鲜血湿透大半,整个人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鬼,幽冥妖神。
而他周围那八名剑客中的七人皆倒在地,三人一动不动,四人重伤哀嚎,唯有一人还勉强立在原地,黑色面巾上露出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
至此,第二局,胜!
第90章 第三十七章
颜玉央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抱着烂醉的裴昀,二人跌跌撞撞地进入南楼,随意寻了一间空旷的卧房推门而入。
他在流霞坊杀伤了逍遥楼的人,曲生火冒三丈,但不知忌惮什么,仍是放了二人离开,如同在卢雉阁一般。
他将裴昀放在床榻上,转身倒了桌上一杯茶水,以唇试过温热后,扶起她的身子,将不凉不热的水喂她喝了下去,伸指擦去她唇上的水渍,又扶她重新躺好。而后他转身出了门去,片刻后再回来时,手中端着一盆清水,以及金创药与纱布。
他单手褪去自己一身污血的外衫,时间长了,血迹已干涸在肌肤上,牵扯伤口,可他仍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将衣衫脱了下去,而后面不改色的为自己包扎伤口。
裴昀躺在不远处的床榻上,似醒非醒,双目迷濛的望着他。
方才她趁蒙眼之际,便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戴平所赠的解酒丸吞入了腹中。可那三十六杯五花八门的美酒太烈,强自忍耐着走出流霞坊后,她便再也抵挡不住那铺天盖地的醉意了。
但与寻常醉后人事不省不同,此刻她浑身发热,头疼欲裂,腹中翻江倒海,忍不住从喉中发出压抑的呻/吟,手脚瘫软不听使唤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肉/体极度痛苦的同时,偏偏还清楚的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前因后果,身在何地,旁边又是何人。
仿佛是三魂七魄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思绪如麻,脑海混沌,一半冷眼旁观,灵台清明。
隔着房中一层朦胧纱帐,她将不远处的颜玉央瞧得真切。
他衣上血迹虽多为那黑衣剑客所溅,然自己身上亦是有伤,其中以两处最为严重,一处在右手,一处左肋心房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