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一时没反应过来谢岑所说得是谁,谁能比太子妃同太子更为亲近?赵韧无子无女,后宅娘子不多,他生母早逝,当今皇后李氏是他继母,不甚亲厚也是理所应当,那么剩下的便是......
思及此处,裴昀不禁心中一惊,压低声道:“你是说,官家?”
“不错,正是官家。他难道当真瞧不出亲生骨肉已经被人调了包?你亦知晓,官家与太子之间,素来关系疏远。一则太子乃是太后杨氏扶养长大,官家对杨太后把持朝政多年极为怨恨;二则太子主战,与官家主和之念背道而驰,朝野之中主战一派,一心拥立太子尽快继位,如此岂能不犯君王大忌?若非官家再无其他子嗣,太子这储君之位,怕也不能坐得安生。议和之后,太子归来,一反常态,不再争权主战,亦不再隔三差五上谏官家奢靡无度,因他自己也整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你说官家更属意原来那个真太子,还是现今这个假太子?”
谢岑此言极有道理,裴昀越想越为赞同,当初聚贤镇太子被俘后,裴家军本想拚死突袭将人救回,谁料圣上数道金牌,急命撤军,根本不顾赵韧死活。裴昀不禁惊怒交加:“他便这般因一己私欲,放任来历不明之人,乱了赵氏血脉,夺了大宋江山吗?”
“官家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又不是不清楚。”谢岑冷笑了一声,“况且传位于谁,最终还不是掌控在他自己手中,必要之时,他大可效仿先帝,废了太子,过继旁系,再挑一个听话之人,两全其美。”
裴昀一声长叹:“如此,我们当真是一成胜算也没有。”
“当庭对峙,我们自然讨不得便宜。”谢岑话锋一转,慢条斯理道,“可明修栈道不成,我们何不暗度陈仓?”
闻弦歌而知雅意,裴昀瞬间就明白了谢岑之意,顺势道:“你是说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偷偷将太子送回东宫,来个以真乱假?”
谢岑折扇一展,微微一笑:“如何?”
“此计甚妙!”裴昀由衷赞叹,“只是东宫戒备森严,我们如何偷龙转凤?不如假扮刺客入府,藉机调包?”
“容易打草惊蛇,不好。”谢岑顿了顿,又道,“那千面郎君模仿太子,其余倒是惟妙惟肖,只有一点,此人颇好美色,此前借太子身份之利干出不少荒唐事来。”
“你想用美人计?”裴昀了然,似笑非笑道,“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你在这里等着,不过这计策委实不错。”
“你既也同意,那我们便回庄内同太子商议过后,请他定夺。”
“好!”
裴昀颔首,迫不及待起身便要下船,然而下一瞬左手却被谢岑的折扇轻巧扣在了桌上,阻住了脚步。
“你干什么?”
“你手脚上的锁链除去了?”
“自然。”
谢岑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手腕,“戴着那劳什子半年之久,你竟毫发无伤?”
裴昀闻言一愣怔,赵韧亦被那李无方在悯忠寺以铁链锁住手脚囚禁甚久,他手腕脚腕之上被磋磨得何等惨不忍睹,她是亲眼所见。而自己之所以毫发无伤,盖因有人以名贵非常的羊脂百花膏,隔三差五养护,才叫她得以幸免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