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美中不足,白玉有瑕,那光洁饱满的额头右上角竟有一处黥面刺青,八个小字紧凑地围成长宽五分的方块,上书:
奉敕不杀,刺配崖山
阿英伸出手,对镜轻抚那处微微凸起的刺字,心中五味杂陈。
“别碰!”卓菁慌忙制止她,“神医说你这面具戴得太久了,于肌肤有损,且得养一阵子。”
阿英依言放下手,又定定望了一眼镜中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对卓菁道:“将面具给我。”
卓菁正将那人皮面具细致清理,闻言疑惑,却还是将面具递还给了她,而后她又按照阿英吩咐,取来了一只青瓷钵,火镰火石与火绒。
“你要做什么...啊!”
她话还未说完,便眼睁睁看着阿英将那人/皮面具点燃了起来,一时失语。
阿英痴痴凝望着青瓷钵中的那团火,由旺到灭,烟雾缭绕中,那栩栩如生的一张脸,付之一炬,如同一个人,就这样蒸发于世间。
缓缓闭目,敛去所有悲喜,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坚毅,她沉声开口道:
“菁妹,替我束发更衣。”
楼台水榭,庭院深深,阿英顺着下人指引,沿着曲折长桥,来到了湖心亭。
亭中二人相对而坐,一风流俊美蓝衣公子,自是谢岑,另一人着杏色长衫月白纱罩,背对亭外而坐,虽背影瘦骨嶙峋,周身却自有一股雍容贵气。
谢岑抬眸瞥见阿英,遂对面前人告知,于是赵韧亦转过身来,二人齐齐望向那由远及近的挺拔身影。
时过境迁,沧海几番成桑田,可只有此人仍是那青衫磊落少年郎,眉宇间意气风发不再,却还是一往无前,锐不可当,亦如昔日初相见。
阿英一步一步,跨越了千里颠沛,经年流落,烽火狼烟,家破人亡,物是人非,终是站到了赵韧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