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2)

可若是换成寻常勋贵子弟,哪怕是亲王之后,胆敢做出赫连勇那般大逆不道之事,皇帝反手就能抄没其全族。

如此对比分明,全因北地独立于大周的自治权。

在皇帝被震得久久说不出话时,周兰茵又说:“若能以我一人换得后世公主再无远嫁之忧,该是我天大的福报才是。”

皇陵两月,周兰茵想了很多。

虽称不上大彻大悟看透红尘,可也不似从前懵懂。

周兰茵想到——

她不愿嫁去北地,既有北地荒凉缘由,也有不愿远离故土的想法,更甚至北地的一应民风民俗,与京城也是大相径庭,令人难以接受。

这些原因非人为可改,既然她害怕不喜,同样的,换成任何一个京城长大的姑娘,想必都是不愿的。

再说她自己,这回能借母妃孝期躲过去,可谁能说得准,三年后孝期一过,到底是她先找到驸马,还是北地部落先赖上来?

这可不是周兰茵杞人忧天,实在是北地有先例摆着跟前儿,容不得她不防。

既然赫连部落能在她及笄几月就赶来,很明显,他们打一开始就是看准了她,同理,三年后孝期结束,难保不会有下一个“赫连部落”,在她解孝当日来朝。

这种可能再是微弱,周兰茵也赌不起。

周兰茵又想到——

母妃之死或能为她争取来三年自由,可谁又能为母妃的猝然离世付出代价呢?

赫连勇等人是该死,但绝不止是他们。

倘若北地归顺时,不曾有皇室公主出嫁的先例在,后面的这几十年,也不会有数十公主尸埋北地了。

既如此,何不想法子从根源解决?

与其终日惶惶,为不知如何的三年后而担忧,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眼见皇帝仍有犹豫,周兰茵扔下最后一记重击:“父皇……三年后,五妹妹就年满十三了,五妹妹性情绵软,若再被北地逼迫,五妹妹该如何自处?”

至此,皇帝彻底没了反驳的言语。

他仿佛在一瞬之间苍老下来,摆了摆手,虽没当场应下,可明显已经不反对了,或许只需再谈上一回,他就会应允了周兰茵的计划。

只因周兰茵的想法太天真,言语又太骇人,皇帝便是一百个不认同,也只是指责她狂妄,实际并未将这些话吐露给第二人。

时序也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从暗卫口中得知前因后果,后试探引导着,叫皇帝向他敞开心扉。

……

御书房内,皇帝怒目而视,周兰茵也只是无奈地笑着,并不见惧意。

最终还是皇帝先败下阵来,色厉内荏地挥着手:“去去去,朕记着呢,此事无须置喙,朕自有主意!”

“这是北地各部落的情况,已尽数呈现在卷上,你且拿回去看着。”

说着,时序将桌案上的一卷文案拿起来,垂首奉到周兰茵身前。

若时归在这儿,定能认出,这文案就是她前两天看见的那卷。

周兰茵接过,微微欠身:“多谢公公。”

“殿下言重了,都是臣该做的。”

这天晚上,时序没能回府,而是陪着皇帝在御书房枯坐一夜,无声承受着来自同为老父亲的皇帝的倾诉。

许是想到大公主不日就要离京了,皇帝的仁父之心也有了。

“兰茵啊,朕记得她刚出生时才那么小一点儿,怎一眨眼就出落得这样大了呢……她是朕第一个孩子,朕如何忍心送她远嫁啊!”

时序嘴上敷衍着:“既是大公主的主意,陛下还是多多宽心才是……”

但他心里却想着——

这么多年,大公主在宫里默默无闻,也不见你多关心两句,便是死了母妃,你都不曾多多看望两回。

如今人都要走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回来,你倒是说起不舍了。

时序心头冷嗤,垂眸掩去眼中的不屑。

因听了皇帝太多句念叨,让他也不觉想到——

阿归今年也有九岁了,再过了六七八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只是想到时归或有嫁人的那一日,时序心头的杀意就怎么也止不住,提前不知多少年,先把那不知名姓的男人戳了几百刀。

转□□会,皇帝一改前日态度,将北地使臣再次传召入朝。

除却被除名驱赶的赫连部落和彻底被厌弃了的万俟部落,余下十六部的人总算安分了些,茫茫然地上了大殿,又茫茫然地听皇帝说——

“北地若真心求娶皇室公主,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然有赫连部落与万俟部落嚣蛮态度在前,叫朕如何分辨,尔等是否包藏祸心,又叫朕如何挑选出,能叫朕将女儿安心托付的人?”

“朕既已赐恩,尔等也该拿出诚意来才是。”

且不论众多朝臣是何想法,皇帝话音才落,就有大喜过望的使臣冲出列来,先言部落富饶,再王子慎独,本三分的能耐,硬是夸出十二分去。

在他之后,剩下的人也不甘落后。

皇帝看上去听得认真,实际根本没听进一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