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不是早就递了,殿下,突然失踪的耿保元,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东宫递了辞表?”
李邵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看着单慎,看着底下站着的文武大臣,感觉到身侧父皇的视线凝在他身上……
该如何解释?
彼时,那个暴雨倾盆的黎明,在顺天府里醒来、被单慎追问的画面涌入脑海,与今时今刻的场景叠在一起。
很不美妙。
那次能从顺天府摔袖子离开,现在却不可能不管不顾走出金銮殿。
李邵绞尽脑汁,双手紧紧扣着扶手,指节发白:“单大人这是质疑我说谎吗?
耿保元的确曾是东宫侍卫,但也仅是如此而已,我没有不惜扯谎都要保全他的必要。
他的辞表递给了当时的总管胡公公,我知他想陪父亲回乡养病,自然准了,我没有想到他可能会欺瞒我。
至于其中隐情,我的确不知。
他既然是个赌鬼,被人追债不奇怪,追人债也不奇怪,我反倒是奇怪单大人竟然觉得、一个赌鬼不会存心欺瞒我。
他在宫外做了什么是他自己的事,钱浒与刘迅有矛盾也是他们的事,单大人想查案去找他们,问我问不出什么来。
我东宫以前治下不严,这我承认,我也反思,但耿保元赌博不是我教的,他真干过劫人的事,也不是我指使的。
等会儿下朝,我会回去好好敲打警示东宫的人手,断不会让他们再出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儿。”
一长篇话,一口气说完。
许是有些紧张,李邵的语速渐渐加快,好在没有口误。
说完后,他简单回顾了一下说辞,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自认说得不错。
他的确措手不及。
他的确有所隐瞒。
但最根本的是,他的确没有让耿保元去劫什么人,也没让耿保元进赌坊。
这种破事,别想盖在他头上。
他说耿保元递了辞表,那就是递了,单慎要不信,自己砍了脑袋去地底下问胡公公。
至于耿保元那混账……
李邵牙痒痒,他都想知道耿保元在哪里。
“可是,”单慎一板一眼,道,“胡公公已死,死无对证,而据钱浒所言,您对刘迅的外室颇有亲睐,想劫的那位姑娘与那外室十分相像……”
又是一桶热水倒进了油锅,炸得整个大殿里懵了。
原来,劫人还有这种内情?
话本子里都没有这么刺激的吧?
李邵真是傻了眼。
那两个混球到底还在顺天府里说了什么?
这种细节都交代了?
还有这个单慎,果真不怀好意,先前讲述时不提起来,他刚甩干净,单慎才又搬出来一节?
谁知道单慎还藏了多少细节!
李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胸口起伏着,自辨不是、不辨也不是。
万一他再说什么,又被单慎堵回来呢?
“一派胡言!”可他不能坐以待毙,“真是一派胡言!我堂堂皇太子,我看上什么姑娘,还需要底下人悄悄去劫持?父皇,您可不能相信!”
圣上阴沉着脸。
前头那些事儿,平心而论,他是信的。
耿保元失踪是事实,刘迅和钱浒再怎么咬,也不至于无中生有什么“劫人”,那些蠢事八成发生过,唯一的问题是,邵儿牵扯了多少?
他是从头至尾不知情,还是事发后隐瞒,亦或是背后主使,圣上还需要再分辨。
作为父亲,圣上不希望儿子蒙冤;但正因为是父亲,正因为他想好了要磨一磨邵儿,他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邵儿近几日很太平,那汪狗子虽是永济宫出来的、却也没有教唆着他兴风作浪,理由迟迟不来,而单慎送了一个能深化的理由……
治下不严,那太轻了些。
可教唆行凶,又显得过重。
这个度还得再把握把握。
李邵见圣上迟迟不语,心急之下,又与单慎道:“单大人,总不能靠那些流言蜚语来定我的罪吧?”
大殿中央,单慎似乎并不意外李邵的反应,反而道:“殿下说得极是,其中来龙去脉还要调查清楚,还望殿下宽恕些时日,这案子封印前查不完。”
李邵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