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滟见屋里的男人出去应酬筵饮了,立刻就唤了女使进来服侍她洗漱。
她虽说是今日成婚,可贵为公主,又在公主府举办的婚礼,这满府上下莫不服从。登时打水的打水,烧地龙的烧地龙,没一会儿,寝殿旁的浴室里就热气腾腾,水雾缭绕,华滟结结实实洗了好一会儿,才将身上的香膏白粉洗净了。
等沐浴出来,听声音前面还在饮酒,时不时响起的笑声简直要闹翻了天。
虽说是尚公主,驸马从来都要低上一等,但也要看这驸马都尉是谁做得。以温齐煊赫战功,加之他还朝后就领了西山大营的差事,同满京子弟不说混得拜把兄弟般亲近,但也是极熟了。兼之他容貌又好,还会说话,便是几个宗室子弟,也仰慕他的风采,围着上来求他说些沙场上的故事,一时间,觥筹交错,笙歌鼎沸,满堂欢笑。
华滟倒也不去催,自顾自地从书箱里翻了册书,捧在手里读着。
她一身白净的寝衣,独自支了胳膊靠在灯下,一页页地翻着手中的书卷。吉日前不久,她常用的东西常看的书就已打包好送了出来。
晕黄的烛光笼在她身上,将那窈窕身姿都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来。
一头光亮如瀑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更称得她肌肤白净明皙如玉如瓷。
温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他不自觉地笑了,只觉得心里深处有股暖意腾起。
从此以后,也会有盏灯在深夜亮起,不为别人,只为他一人。
温齐用力推开房门,大步走进去,惊得屋内服侍的宫人们惊呼四起。
华滟听到身后脚步声沉沉,还来不及回头,就有一个热得烫人的身体从背后覆上来,紧紧抱住她。
华滟执书的手一顿。
屋内女使见驸马浑身酒气满脸通红地进去,还抱住公主不撒手,生怕不好连忙小跑着出去找了桑嬷嬷过来。
永安公主出嫁,原先的保母也顺理成章地跟着她出了宫到公主府,做的是掌事嬷嬷的职责。
这会儿桑嬷嬷被小女婢泪眼汪汪地拉过来,原也唬了一跳,可等她半只脚踏进门,就看到驸马已经松开了手,站在公主面前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去洗漱。”
随即转身,像是要往盥洗室走,可看着看着就有些不对劲,驸马他!他怎么走起路来同手同脚!
“扑哧”一声,却是华滟笑了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盛满了清澈的笑意。
桑嬷嬷一时发怔。她有多久,没有看到华滟这般笑了?
华滟转头看到桑嬷嬷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姆妈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早些歇息吗?”桑嬷嬷毕竟上了年纪,又为她的婚事劳心劳力了一整日,华滟体恤她,就叫她早早地下去了。
桑嬷嬷正要回答,却见华滟突然脸红了。想来她是想到了什么。
公主与驸马行敦伦之事,也隶属掌事嬷嬷的管教范围内的。
这是盥洗室内忽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华滟连忙起身去查看。
桑嬷嬷见状,想了想,招来女使们,耳语说了几句,随即只留了几个最贴身的,其余安置好手上的活计后,都悄声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阖上。
屋内八仙桌上,龙凤喜烛的亮黄色焰火,在微微晃动。
屋外,明月高悬,青山辉映,雾气渐散,更为秀丽。
第55章 梦为远别啼难唤10
“扑通”一声。
水花四溅, 华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反剪着手压在了浴桶旁。
温热的水被浴桶中人的动作腾起,扑在身上, 打湿了大半衣裳。
华滟又怒又惊,然而身后压制她的那股力气就如铁铸般坚实,她根本动弹不得。
即使在盛怒之下,她也还记着外间还有宫人服侍,压抑着声音怒道:“温齐!”
身后之人听到她的声音,似是才反应过来, 顿了顿, 缓慢地松开了手。
华滟赶忙回身,动了动方才被紧紧压着的双手。
她不过是听到内间传来东西落地的巨响,生怕他喝醉了酒碰撞到了什么东西, 才急急过来。没想到刚从后面拍了拍他露在浴桶外的肩膀, 眼前这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把她给辖制住了。像捉俘虏一样。
她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温齐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又干脆拿水瓢从一旁装着凉水的水桶里舀了一勺上来,从顶心浇了下去。
华滟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一番动作,来不及出声制止,就见他打了个寒颤, 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底有了清明。
温齐带着歉意地对上她的眼睛, 温声道:“抱歉, 我刚刚喝醉了, 还以为是在营中……没伤着你吧?”
他的视线从华滟脸上一路下滑,落到她举着的手腕上。
凝脂般白嫩的皮肤上, 是肉眼可见的一圈红痕。
温齐已然十分尴尬。
他纵使喝醉了酒,也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再举目四下张望一圈,便知是他无意间撞倒了盆架上的铜盆,精铜落地巨响,华滟听到声响担心他,这才不顾礼仪地闯了进来。
可他做了什么?神识不清地反手制住了她。
华滟脸色有些不好,低头淡淡说一句“没有伤着”,就要揉着手腕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