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意睡醒已经是下午了。
这个点薛庭是不在家的,李似然也在书房里给学生上课。
保姆给薛知意热了饭,薛知意就随便吃了两口,然后和保姆说自己有事出门。
昨天她和林冬巍约好了今天出去看电影。
林冬巍可是个大忙人,也只是最近恰好在深圳拍戏,经纪人就把他都行程都尽可能的安排在深圳。
昨天他上午刚拍完广告下午就直奔薛知意家里,没待多久晚上又回剧组拍戏。
一晚上拍了四五天的戏份,今天拍完上午的戏就抽空请假陪薛知意出门。
要说用心,林冬巍是真的用了心挤时间的。
薛知意也不忍心林冬巍到处跑,所以直接打车到了剧组。
她并不喜欢出风头,找了个模拟自己是代拍站姐的机位,拿的还是李似然的摄像机。
镜头里认真拍戏的林冬巍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是她,总之就是拍下了一张回头看镜头微笑的照片。
薛知意都看傻了。
拍完之后薛知意也没有着急下去找人,而是现在人群里找到了林冬巍的助理。
助理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和薛知意很熟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聊了会天,再抬头林冬巍人已经不见了。
“可能拿包去了,我去房车里看看。”助理指了指乱糟糟的片场。
薛知意点点头,“好,我在这等你们。”
她没跟林冬巍说自己来了,他不知道也正常。
在片场等了一会,薛知意看到换了衣服的林冬巍快步从人群中穿过。
薛知意有点奇怪,四处都没看到助理,证明助理没和林冬巍在一起。
想了想觉得不对劲薛知意才跟着林冬巍看他去干什么了。
片场人很多,林冬巍换了便装蹿到一个群演堆里也没太多人注意到。
群演堆里有个女孩儿,正低着头扒拉盒饭,林冬巍上去把人拽起来,拉到群演的换衣间里,关上了门。
薛知意愣了一下。
那个女孩儿有点面熟,薛知意断断续续的回忆了一下,然后看着紧闭的换衣间门,心里酸酸的。
好奇心驱使她走上去,安静的贴在门前。
“你来这里干什么?”女孩惊奇的问。
林冬巍答,“这话我问你才对。”
女孩语气淡淡的,“这,这是我的,我的自由。”
林冬巍语气听起来很生气,“我说过了你不要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里面沉默了好久,才听到女孩轻飘飘的声音,“我没有,没有……没有缠着你。”
薛知意听出来女孩说话有点结巴,再加上刚刚看到她的长相,她突然就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她面熟了。
林冬巍每场见面会她都去过,这个女孩也没缺过席。
薛知意身上发汗,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这里,转身离开了。
助理好不容易找到林冬巍,薛知意又不见了。
林冬巍听到薛知意来过,心虚的摸了摸鼻头,“她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啊,就说在那儿等我们。”助理指了指薛知意刚站的地方,“我去找你你也没在房车里,等我回来她也不见了。”
“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越来越不知道这小祖宗心里在想什么了。”林冬巍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伸手掏烟盒。
助理拦住他,“在片场呢,注意形象。”
……
薛知意在片场周围散了散步,举着相机随意拍了几张照片。
手里的照相机不知道拍过多少张林冬巍,因为她是林冬巍的站姐,大大小小无数张林冬巍的神图都出自她的手。
拍点别的东西也不容易。
薛知意有点郁闷,她貌似认识刚刚那个女孩儿,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不太敢去找他俩对峙。
毕竟他们又不是情侣,顶多就有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而已。
陆彦生的话又在耳边响:“林冬巍真的爱你吗”,薛知意收起相机捂着耳朵蹲下。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去怪林冬巍和别的粉丝做什么呢,她也不是和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上了床吗。
薛知意很郁闷,郁闷到不管林冬巍给她打多少电话她都没接,自己打车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薛庭已经回去了,正常他这个点应该不在家里的。
薛知意有些诧异,始终觉得不太对劲。
张阿姨招呼她坐下,“阿意回来了?”
“嗯。”薛知意看了她一眼,拒绝了她要给自己倒水的动作。
李似然从薛庭怀里抬起头,把他的眼镜还给他,“去哪了。”
薛知意想了想,“出去散散心。”
“什么心跑外面去散。”李似然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薛知意总觉得她老妈今天比昨天还要阴森森的。
薛庭一直没说话则更加反常。
薛知意看了一眼戴着眼镜的老爹,发现他在观察自己,就更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薛庭伸手推推眼镜。
李似然似乎没睡醒,打了个哈欠靠在薛庭肩膀上闭上眼睛。
“说……说啥。”薛知意局促不安的抠着沙发,不知道薛庭想问什么。
薛庭这幅样子比李似然还要可怕。
李似然脾气不好是浮于表面的,虽然她面瘫,但是薛知意能分辨出来她的喜怒,不会突然挨她一下。
薛庭的喜怒从来不形于色,他不管是气还是怒永远都谈笑风生,薛知意根本不敢猜下一刻老爹会干什么。
“你真没什么想说的?”薛庭又问。
薛知意一咬牙,摇了摇头。
薛庭就没再问了,“你知道的,你妈咪不喜欢别人骗她,我也不喜欢。”
李似然抬起手冲保姆挥了挥,保姆点点头就忙自己的去了,薛知意愣了一会也上楼回自己房间了。
……
陆彦生照常下班回家,进门之前习惯的先洗手,洗完手擦手的空隙,手机响了。
“喂。”陆彦生开了免提接着擦手。
“陆哥,出事了!”
“你咋咋呜呜什么。”
“有人攻破了国家队的网络信号,调了你的资料。杜哥不太放心,让我通知你一声。”
陆彦生捏了捏擦手的毛巾,“IP能查到吗?”
“我和小张查了一下,是国外的IP,应该是反追踪,小张还在扒。不过很有可能在西南,并不在华南。”
“……”
不在深圳的话,又是谁对他这么好奇。
“老秦!查到了,是西南。”
电话那头,是小张的声音。
“听到了吗陆哥,你得罪谁了啊?这是要把你底裤都扒没啊。”
“国家队的信息不是都有专门的防火墙吗?”
“对啊,那人实在太厉害了,就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就黑进来了,太快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啊陆哥。”
“你认识的人谁能做到?”
“除了我师傅……我还认识一前辈能做到。”
“快说。”
“二十年前香港的倒钩案你知道吗?警方安插在大毒枭手里的钩子……”
“……”
“如果真是她的话,陆哥你可得小心你家那小女朋友的老妈来找你麻烦。”
“为什么?”
“人是她好朋友呀,能请得动这尊大佛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反正我只能帮你到这,徐哥约你吃饭,让你找时间回上海。”
“不去。”
陆彦生冷冷丢下两个字,挂了电话。
能让她那个神秘的老妈这么大动干戈的查,陆彦生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后脊背一阵发凉。
秦辽铭提醒过他,李似然并不好招惹。
光是听说她当初为了给自己妹妹报仇从警局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了警用配枪杀人这件事陆彦生就知道她不简单。
杜艺末和徐煦发了不少微信和电话来询问,陆彦生都没怎么回复。
国际大赛将近,两兄弟最近的状态都不太好,陆彦生并不想过多的打扰他们。
谁知道,那挨千刀的主教练居然把他俩连同女队的另外两个主力刷下来了。
大赛之前有一次国内的商业赛,四人被压榨着全力打比赛,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正式的大赛居然没有四人名额,这可把四个人气的不轻。
这样一来,杜艺末和徐煦就飞来贵州找陆彦生聊天喝酒。
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政治问题,这两年的大赛全都挤在一起办了。
光是两次国际大赛和四次国内小赛就要了两兄弟差不多半条命,别的比赛不去倒也罢了,任由队里安排。但是这毕竟是国际的大赛,是和大满贯挂钩的比赛,两人心里当然憋屈的紧。
三人找了个小摊子吃烧烤,边喝酒边发泄自己内心的不爽。
徐煦向来嘴毒惯了,喝了酒就更加的气愤,“什么他妈自愿留在国内休息,为了队里的阶梯建设,刚用完我们几个就抛了,柳教练真的太不讲道理了!”
陆彦生碰了碰他的酒杯,“你不怕柳教练直接给你签退役啊?”
“签呗,反正我死猪不怕开水烫。”
“是啊,”杜艺末有点醉了,“都快退役了,还压榨我们。哪像你啊彦生,退役这么多年,合同也断了,多自由啊。”
“没有我们俩,小潘一个人带队,如今有几个人争气……”
“徐哥,这话说不得。”
陆彦生是吃怕亏的人,赶紧抄起一块烤串塞徐煦嘴里堵住下半句。
“彦生,你让他说!”
“……杜哥,我已经没有前途可言了,我退役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我什么,你们俩不一样,还有这么些年的路要走,千万不要再重蹈我和杨哥的覆辙了。”陆彦生垂下眼,掩去了眼瞳里熠熠的光。
徐煦依然不服,“谁不想打这么大的比赛啊?谁他妈累死累活拼了命的训练不是为了这场比赛啊,凭什么为了……”
陆彦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光能过过嘴瘾,指不定明天就被挂在热搜上骂个狗血淋头了。
徐煦也只能悻悻的转移话题,“算了。陆哥,你和你的小女朋友恋爱谈的怎么样了?”
陆彦生闷了口酒,“没谈。”
杜艺末笑着和徐煦碰杯喝酒,“还以为咱们大情圣这是收心了,原来还是没收了啊。”
徐煦了解陆彦生,模仿他刚刚的动作也拍了拍他,“怎么着,说给哥们听听。”
“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跟着我是在虚度光阴。”
“听听,陆哥都会教育人了。”杜艺末调侃着又敬了陆彦生一杯。
陆彦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薛知意只是把他当辉煌人生中的一抹污点罢了,走了弯路及时走回去了。
两兄弟又灌了陆彦生两杯酒,陆彦生才把果断放弃薛知意的原因说出来。
林冬巍才是他正确的路,薛知意不该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嘶,你说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豁达了。安静了这些年,你反而少了许多傲气了。”徐煦感叹着。
想当年,陆彦生为了他师姐那么疯狂,已经到了差点杀人的地步。
怎么现在也是被人抢女人,突然变得这么豁达了呢。
“师姐是迫于无奈才没选我。她不一样,我不能耽误她一辈子。”
杜艺末成家最早,能品出来一些陆彦生说这话的无奈。
他能从当初的意气用事到现在反思将来,其实让他远离这么多年赛场是有好处的。
“事在人为啊,事在人为啊陆哥。”
杜艺末和当年打赢了比赛一样,和陆彦生击个了掌。
“陆哥,单一辈子没啥好痛苦的,大不了我儿子认你做干爹。”
徐煦和陆彦生的庆祝方式比较狂野,现在两人都坐着,就省了。
三个人在烧烤摊天南地北一直聊到深夜,结束之后安顿好杜艺末和徐煦,给他们开了酒店,陆彦生强撑着醉意回家了。
自从薛知意搬走,这栋楼的生活气都淡了许多。陆彦生开门的时候惯性的在门口站一会,看一会不会再打开的房门。
往床上一躺,软软的床垫让陆彦生昏昏欲睡,掏出手机看着壁纸上薛知意笑着的照片,手指轻轻抚摸着手机屏幕。
“小意,你会恨我吗?”
……
“阿嚏——”
薛知意打了个喷嚏,把空调温度调高。
“真邪门,不会感冒了吧。”她嘟囔着抽纸巾擦鼻子。
手机平放在桌面上,显示了好几个“冬巍哥”的未接电话。
谈不上什么心情,薛知意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直到手机弹出来林冬巍发的短信。
冬巍哥:小意,我听助理说你来过片场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先走了,但是我记得我们今天约了出去看电影,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跟我说。
薛知意皱了皱眉。
这话不像是林冬巍能说出来的。
思来想去,薛知意回复了一个问号。
对方并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
薛知意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全是关于林冬巍的东西。
“喂?”
“冬巍哥。”
“小意,你怎么了?”
“没事,我妈让我回家一趟,我没注意看手机。”
“喔…那就好,我以为你突然不高兴了呢。”
薛知意握着手机的手心微微有点汗,“冬巍哥,你很怕我生气?”
“没呀,怎么会。”林冬巍干笑了两声。
薛知意叹了口气,“我还有事,改天聊吧。”
电话挂断,薛知意失神的看着房间里挂的海报,书桌上摆的一排排关于他东西。
为什么自己心境变化的这么快。
想起陆彦生,薛知意闭上眼睛。
“都怪他……”
……
保姆看着薛知意把自己房间里的关于林冬巍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放在纸箱里扔了出来,诧异的把薛庭喊了出来。
薛庭摘下眼镜打开纸箱反复确认了好多遍,“真的假的?”
薛知意疑惑的抬头,“什么?”
她把那些东西都收拾出来,房间就显得空荡荡的。
“阿姨说你要把这些东西扔了?”
“啊……也不是扔了,收拾起来找个地方放着吧。”不是很想放在房间里了。
薛庭又被她这话惊的太阳穴突突跳,“你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老爹你好奇怪,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处理都不行吗?”
“……我的天呢。”薛庭感叹,“张阿姨你快帮着她收拾,小心她反悔。”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薛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挺庆幸的。
他越来越好奇,薛知意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才能把她那个所谓青梅竹马的小白脸放弃的这么干脆的。
收拾东西的动静不大,但是足以惊动李似然。
李似然还在看温星言发给她的东西,看到薛知意这动作也不由得一惊。
薛庭和她眼神交流,李似然看不懂,皱起眉看向薛知意。
薛知意迷茫的眨眨眼睛,“至于吗……”
最终,薛庭还是讪讪的开了口,“阿意,你知道我们和林冬巍父母把你俩结婚的事情定下了吗?”
哐当一声,薛知意拿在手里的相框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相框里是一张她和林冬巍的合照,无数张合照里薛知意就很喜欢这张。
破碎的玻璃稀碎的压着那张相纸,连相框都四分五裂。
“怎么,怎么?没人告诉我?”薛知意大脑宕机,又恢复的很快,“爸,妈,你们……”
喜悦涌上心头,冲刷着这几天以来的阴郁,薛知意很想抱着什么东西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这事毕竟还没定下来,林冬巍还没点头,我们也还没问过你意见……”薛庭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又恋爱脑上头了。
话还没说完,薛知意激动的给薛庭一个熊抱,“不用了爸,我明天,不,现在,我现在就和他说。”
薛知意拿出手机给林冬巍打电话,没响两声就接了。
“喂,小意?”
“冬巍哥,是我,我们现在见一面吧。”
薛知意心里攒了好多话想跟他说,电话肯定是说不完的,一定要见面说。
“好啊。”林冬巍不知道为什么,半个小时前还对他有点意见的薛知意,怎么突然就又热情起来了。
挂了电话薛知意走了。
保姆看着她丢在门口的箱子,请示薛庭的意见。
薛庭耸了耸肩,“收去仓库放着吧。”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林冬巍到的很快,接到薛知意的时候甚至没见着薛庭和李似然。
车里开着空调,薛知意还是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坐进熟悉的宝马副驾驶,却让她感觉到一丝不舒服的气味。
她没多想,看着林冬巍笑了笑。
林冬巍也朝她笑,“想去哪?”
“冬巍哥,你父母答应我们在一起了吗?”薛知意很想矜持,可是十多年的愿望在此刻就要实现,她难以抑制。
“啊?”林冬巍愣了一下,看着薛知意熠熠的眼睛,很快给出反应,“是伯父伯母和我父母谈过了,伯母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愿意可以找个合适的日子结婚。”
风风火火的行事方式,就像是她那个外冷内热的老妈,一点错都没有。
林冬巍始终敲着方向盘,“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该培养的感情早就培养了。如果你愿意,确实可以定下来了。”
“好!”
薛知意雀跃的拉住林冬巍的手腕。
林冬巍僵着手臂,笑的有点勉强,“好。”
说实话,林冬巍一直都很抗拒和她有肢体接触,此刻怔怔的看着她拽着自己手腕。
薛知意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激动了,放开手转而聊别的,“吃夜宵吗冬巍哥?”
“你想吃什么。”林冬巍神色如常的准备开车,示意她系好安全带。
“凤尾虾。”薛知意冲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