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光曾经那么汹涌地照进他的宇宙,连骨缝儿都照顾到,现在却轻飘飘得如山间流云雾霭从字里行间溜走。
他,
和他,
没有来日方长了。
6.
夜,注定很漫长,仍旧感觉孤独,失眠让靖岳连梦到他的机会都没有,于是更勤力工作,清冷的月光照拂着每一个英文字母,一行,一页,一本。
最后一个圆点落下的时候,靖岳以为自己会觉得轻松--哪怕只一点儿,但没有,沉痛,铺天盖地,耗心耗力的沉痛,他只是嘿(mo)然地望着最后一页的两行英文,随后手肘磕在膝盖上,头也埋下去--其实靖岳很讨厌这个姿势,龟缩着,没有丝毫自卫抵抗的意思,但他用这样的姿势度过了从管锌离开后至今的每一个夜晚,这个他讨厌的姿势竟然成了他没有寄托的日子里最有安全感的归属。真是滑稽。
腕间的饰物随他的脉搏在跳动,像赞歌,或者挽歌。
他记着管锌的话,并未将全部骨灰奉在祭奠塔,而是经由特殊材质保护,做成外观工艺化的饰品,锁在了靖岳的腕间。无论将去向哪里靖岳都不会是独行,千万里,他都跟随着他。
内心的声音闷得慌。任凭万蚁蚀骨。
--管锌,你到底还是没有念给我听。
7.
藏医书的翻译工作已经完成,投递,这是尊崇内心秩序,所以并不在乎结果。
8.
第二次出门已经打包好行囊。
并不是毫无计划。
靖岳不知道刘川峰从哪里得知管锌离世的消息--或许因为谷妤,但这只是他的猜想--收到刘川峰寄来的精致的转经筒一枚,附一张经过修葺和扩建的学校的照片,背后没有文字。收件地址还写在他曾经和管锌租住处,想来,刘川峰查阅过去图书寄运的地址也花了不少力气--没有电子存档又过去了这么久。当然,也收到热烈的邀请。得益于媒体的发达,对于那个地方靖岳已在网络上有了优质的体验,短期内,他也没有想要再回到那里的欲愿。婉拒。
倒是对阿那尔邮件中那个处在俄罗斯西南部的城市有所兴趣,决定前往。阿那尔并不知道管锌的事,回复的邮件中不乏提及管锌,对两人的前往有浓重的祈盼。靖岳没有在邮件中阐明。会一目了然的。
管铱追出来,她不像更年幼时叫靖岳“大哥哥”或者“哥哥”,而是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