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被迫被挪到太阳下面的喜阴植物,不得不隐藏自己的真实面,伪装得合群、正常、忍着不适向阳生长,这就是我们的常态。”
陈帆曾经的确一度欺瞒过了他。
一直以来,陈帆竭尽全力地去饰演一个活泼开朗、阳光外放的极致乐观主义者,仿佛是想用那温暖的磁场去感染阴暗的阮绥音一般,他从不曾有过悲伤沮丧的时刻,即便是极其偶尔的愤懑也是因为阮绥音才流露,他的表演几乎完美无缺,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被他蒙蔽,对他的这副面具深信不疑。
可他忘了,一个人如果不会悲伤,那么也不可能会快乐。
就好比一个人如果无法感知疼痛,必然也不可能会懂得如何去爱。
陈帆慢慢收起了习惯性上扬的唇角,抬手用食指推了推眼镜。
银月的冷光下,他的侧脸显出一些线条锋利的锐意,就像一个外壳坚硬的机器人,惟妙惟肖的对人类的模仿被拆穿的那一刻,终于露出了原本僵硬机械的面目。
“——你说的都对。”陈帆开口,“除了一点。”
他驱车在路口停下,随即转头看向阮绥音:“我不需要合群,也没有心要让自己显得正常。”
“但我不想用一副死气沉沉的面目留在你身边,mercury。”陈帆说,“也许我扮出开朗的样子会让你越发觉得你自己阴暗,但我想,再怎么样也比我们两个人都一起阴暗到底,要强得多。”
如果说他的一生只能躲在阴暗的地方为阮绥音铲除一个又一个的阻碍、铺下一块块垫脚石,让阮绥音的未来能够走向一片光亮,那么至少,这一次他可以短暂地在阮绥音身边撑起一方虚假的日光,能够温暖他、却不会令他灼伤的日光。
阮绥音眼睫垂了垂,扯出个笑:“你陪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我好多了。”
“……谢谢你,你让我觉得…”
“我不孤独。”
陈帆握紧了方向盘。
“但我希望,你也能开心。”
陈帆胸腔有些发麻,像泛过一道急促的电火,让他忍不住咬了咬牙,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的生命早就不属于自己,灵魂也被变卖成一腔无畏无顾忌的热血,他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守护阮绥音,情感早就退化得单一又极端,情绪对他来说没有意义,阮绥音这个祈愿他无法实现。
唯独这个愿望他无法为阮绥音实现。
阮绥音停顿了一下,还要再说些什么,手机却突然接到了一个未知来电。
“请问是阮先生吗?”
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语调显得很板正。
“…是,请问你是?”
“这里是警视厅专案组组长梁亦驰,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但这里有一桩案情紧迫的失踪案,希望您能过来一趟,协助我们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