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挨了罚,跪着挨皮带抽。那是母亲第一次突然发疯,尖叫哭嚎着昏倒过去,被送到医院里,被诊断出精神分裂。
但裴渡知道,母亲所有痛苦的源头并不在于她受了多少欺凌,而是在于她爱父亲。她对一个没有心的男人投入了全部的爱与恨,以至于最后自己被掏成了一个空洞,里面只剩下虫蚀后的碎屑。
裴渡终究没有上楼,坐在车里拨通了那个电话。
那头传来了很愉快的女声:“哟,总算想到给妈妈打电话了?”
裴渡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崔锦绣猛地拔高声线,“我给女儿送礼物,你也要管了?!她不是躲着我吗?躲到什么北欧看极光,玩得可开心了……回国到现在没来看过我一眼!哈哈,女儿的生日就到了,妈妈不得给她准备一个惊喜吗?!”
崔锦绣很得意地躺在贵妃榻上,单手伸出去,佣人在帮她做指甲,一点一点涂上浓艳的色彩。从送了魏梓英过去后,她就等着兄妹俩来电话呢,可叫她好等。
她知道自己在缓缓沉没,她也试图自救,可她所能拉住的,只有自己的一双儿女而已。在裴渡还小的时候,总是抱着她不放的,很着急地想救她。她心里就会很宽慰,想到自己有这么个优秀的儿子,儿子还这么向着她。
然而随着裴渡慢慢长大,他变了,变得冷漠、总是作壁上观,还带着妹妹对妈妈不管不顾。
不听话的小孩就是要罚的,现在知道急了吧?想到那个疯子会怎样在生日会上大吵大闹,崔锦绣心里就觉得痛快,她悠闲地换了只手,听到话筒那边儿子竭力压抑的呼吸声。
半晌,裴渡才一字一句地咬牙问道:“你知道魏梓英是带着刀去准备杀人的吗?!”
那声音几乎是带着仇恨的,崔锦绣猛地一惊,失手打翻了指甲油,浓艳的红色淌了她一手,仿佛浓稠的血。
她失声尖叫起来。
再之后的,无非就是道歉、认错、哭泣、装无辜……裴渡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烦躁地挂了电话。
不过他还是进了宅邸一趟,得知父亲在家后,便径直去了书房。
父子俩见面,比陌生人更像陌生人,裴渡打小就厌憎他,而父亲则忌惮这个羽翼丰满的儿子。裴老爷子的遗产分完后,两人则更像是合作伙伴,维系着共同利益。
裴渡公事公办地讲了魏梓英的事,裴至轩则表示早就了解了。裴渡提了进一步的要求,要换掉母亲身边所有的旧人。裴至轩则挥挥手,说那些事和管家交代就可以了。
裴渡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