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还有1天。
没有老师在讲台上,但班级并不吵闹。娄夏将脸贴在课桌上,心想,这是也许高中生最自觉的一堂自习课。
可是明天就要高考了,她却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她拿起桌上的数学试卷,看着纷繁复杂犹如天书的解题步骤,这是自己昨天写的吗?怎么一点儿也看不懂?
她努力地集中精神去看,可是脑子都过载发热了也没能看出一星半点的头绪来。
忽然有个模糊的身影从窗外经过,娄夏绷紧了神经盯着她舞动的裙摆,却在看见周老师一丝不苟的马尾辫时涌上失望——是了,“她”不怎么穿裙子的。
……
等等,“她”是谁?
娄夏把下巴藏在臂弯里,滚烫的眼泪淌过脸颊,静静地滴落。窗外的阳光不知怎的明晃晃地照在她头上,头疼欲裂,前额发烫,可她却没有力气挪动,只更往臂弯里缩一点儿,默默流泪,静静地忍。
不知耐了多久,倏地有清风拂过,久旱逢甘霖的畅快让她强打精神抬起头来,一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踏上讲台,黑色长发披在肩头,平静而清澈的目光透过大大的黑框眼镜扫过整个教室,掠过每一个埋进课本试卷习题里的脑袋,娄夏支起脑袋,直直地看着她,而她的目光却没有为她停留。
但对娄夏而言,却已足够了,铺天盖地的恐惧与不安忽地敛起险恶的爪牙,心里越来越大的窟窿被扎实地填补,台上的女老师只是来巡视而已,此刻已经开始迈步走下讲台,但光是从侧面看着那人离开时漂亮的眼尾,她都已经万分餍足。
菩萨就菩萨呗。
她想。
师生一场,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娄夏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杜若瑶坐在书桌前看书,这边儿一有动静她就转身看过来,见她睁开眼睛她便端了自己的水杯递过去,起身拿掉她头上的冰宝贴,而后仔细地以手背探额,她动作行云流水,而后放心般地轻笑了一下,松了口气宣布:“摸起来体温下去了不少,我去给你拿体温计,再量一下。”
“杜老师,”娄夏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却扔抱住她的手臂不让走,“我刚……做梦了。”
杜若瑶迟疑半晌,还是沿着床边坐下:“做噩梦了?”
娄夏顿了顿,把她拽得更近:“对啊,我梦到你不见了。”
杜若瑶笑:“我怎么会不见呢?”
“你有资格这么说吗?”是谁莫名其妙地就人间蒸发飞到纽约的啊?娄夏皱眉道,“但梦里是另一个维度的‘消失’——我梦见你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我记得你存在过,但是却不记得你是谁,心里有个地方空落落的,好像被挖了个窟窿……”
——“是不是很可怕?”
“不过还好我机智聪颖,最后还是找到你了!你猜在哪儿?”
杜若瑶的手心冰凉,并没有猜什么:“在哪儿?”
娄夏慷慨地公布答案:“是在高中教室里,高考前一天我坐在那儿啥也看不进,然后你走进来巡视,我本来搁那哭呢,看见你的时候我立刻就笑了,非常踏实安心的感觉。”